墓地鼠穴

这已经是七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连年的战乱，加上国民政府腐朽无能，贪官横征暴敛。使本就摇摇欲坠的国民经济逐步走向了崩溃的边缘。就连老天爷也不肯怜悯苦难中的国民们，山东河北河南等地相继发生了严重的蝗灾，粮食颗粒无收，造成了严重的饥荒。

许多老百姓死于饥饿之中，为了谋生，年轻的劳动力们纷纷背井离乡，去了外地讨生活。老弱妇孺和腿脚不便的人，只得留在家里艰难度日。

虎子今年14岁，家住豫南某村。从小父母双亡，和七十多岁的爷爷相依为命。村子发生饥荒之后，许多村民都搬离了这里。

因为爷爷年纪大行动不便，虎子只得留在村子里照顾他。好在虎子的那些小伙伴也都留在村子，这让他贫苦而单调的生活多少有了一点乐趣。

每天，这些半大小子们都会穿梭在干枯的河床和荒草丛生的野地里，搜寻着可以填饱肚子的野菜。没办法，为了在苦难中存活下来，他们只能如此。

那是一个寻常的午后，虎子和小伙伴们背着背篓，嘴里嚼着树根，在村外那片长满荒草的野地里穿行着。

大家东瞅瞅，西看看，试图能够找到一些可以果腹的东西，然而这野草地尽是些不能吃的毒草和灌木，找了半天大家都一无所获。

就在大家垂头丧气的时候，虎子忽然想到了一个好去处。

“咱们去村南那片乱葬岗看看吧，那边平时很少有人去。肯定有动物，运气好说不定能逮到几只呢。”

“好主意！”

一听到有可能逮到动物，大家嘴里的哈喇子都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自从饥荒发生之后，这些孩子们就再也没沾过油星，一个个面黄肌瘦，营养不良。他们做梦都想能吃上一顿肉，于是，大家在虎子的带领下，往村南的方向走去。

那乱葬岗并不远，没走多久就到了。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死人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所以大家根本就不觉得害怕。

一到达目的地，大家就开始了搜寻，他们在长满枯草的坟茔间仔细地搜索着，找了不多时，眼尖的虎子就发现，在一座老坟的墓碑旁边，有一个小洞。虽然在枯草的掩饰下并不怎么显眼。但虎子马上就猜想到，这肯定是某种动物的洞穴。

虎子见了大喜，他招呼伙伴们过来，抡起小铲和镐头，对准那个狭小的洞口挖了起来。挖了一会，洞口上层干松的泥土突然向下塌陷了一大块，紧接着虎子就听到那洞底传来了吱吱的叫声。

大家低下头仔细一看，眼前的景象几乎惊得他们说不出话来。只见那洞里竟有一大窝老鼠，差不多有几十只，它们毛色灰白，眼睛赤红，密密麻麻地拥挤在一起。而且这些家伙个头都不小，都快撵上小一号的兔子了。

孩子们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老鼠同时出现，但更重要的是，他们知道，这次自己可以好好打一顿牙祭了。虽然这是人人喊打的老鼠，但好歹也是肉啊。

孩子们一拥而上，抡起手里的镐头棍棒对准坑里就是一顿猛打。虽然跑掉了一些，但孩子们仍然打死了十几只肥大的老鼠。虎子心里乐开了花，他和同伴们把死鼠的丢进背篓里之后，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坟地。

“爷爷，你看我带什么回来了！”虎子把三只肥大的死老鼠放在地上，得意地对爷爷说道：“这下咱们终于有肉吃了。”

“虎子，你是从哪儿抓的老鼠啊？”爷爷颤颤巍巍地从木床上坐了起来，他仔细地打量着这几只死鼠，疑惑地说道：“这几年收成这么差，人尚且吃不饱，耗子不可能长这么大啊？”

“爷爷，你不知道，这是我们从村后乱葬岗抓的，这老鼠鬼的很，竟然把窝建在墓碑旁边……”

“什么，你说，这是在墓地抓的？”爷爷听后脸色突然大变，他重重地咳了几声之后，严肃地说道：“孩子，把它们找个地方埋了吧，这老鼠，不能吃。”

“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才抓到的……”虎子疑惑地挠了挠头。

“坟地里的老鼠都是吃死人尸骨长大的，阴气极重。再加上老鼠本就是一门仙家，能够通灵，如果我们吃了它们的肉，是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爷爷摆了摆手说：“孩子，听话，咱们不吃它。”

“哦，知道了，爷爷。”

虎子小心翼翼地把死鼠装进麻袋，拎着出了门。但是他并没有听爷爷的话埋掉老鼠。因为他实在太想吃肉了，对于肉食的渴望已经让虎子失去了所有的理性。

“好不容易才弄到的，既然爷爷不吃，我就自己吃了！”

虎子在柴房里把老鼠剥了皮，去掉内脏。用木棍穿起来放在灶台下用火烘烤成熟，美美地享用了一顿。

天很快黑了，伺候爷爷吃了饭之后，虎子早早地爬上了床，他躺在床上懒洋洋地伸了伸胳膊后，慢慢地合上了眼睛，吃饱了肚子再睡觉果然舒服吗。

虎子一边用手按摩着鼓胀的小腹，一边傻傻地笑着。可就在这时，他的胃里突然一阵痉挛，紧接着虎子就感觉自己全身发痒，难以忍受。

“是不是被虫子叮了？”虎子点亮了煤油灯，想要一探究竟。可灯亮之后，眼前的景象却顿时吓得他失声尖叫。

借着昏黄的光线，他发现自己的四肢和肚子竟然冒出了一层灰色的硬毛，不光如此，他甚至能看见那硬毛在一点点增多，变长，那毛，就好像是老鼠的毛一样！

“爷爷，爷爷，快来啊，救命！”虎子大声呼叫着爷爷，听到虎子的叫声，爷爷拄着拐棍冲进了里屋，当他看见浑身长满灰毛的孙子时，他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他赶紧从柜子里找来剪子，试图剪断那不断生长的灰毛，可是，根本一点用也没有。

“虎子，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啊……”爷爷一下子跪坐在了地上，两行老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这下完了，鼠仙发怒了，谁也救不了你了。“

虎子眼泪汪汪地看着爷爷，此时的他已经几乎说不出话来了，灰毛在快速地生长着，从他的口鼻，眼睑里冒了出来，他的身体几乎成了一个大毛球，根本就动弹不了。

不久之后，虎子就在痛苦中死去了，那几个吃过鼠肉的孩子也全都发生了同样的情况，没过多久也都一命呜呼了。

孩子们死后，一场突如其来的鼠疫降临了这个小村庄，所有留守在村子里的老弱妇孺无一幸免，全都暴毙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