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之下（另一部小说赵弟的武林的番外篇）

在卫国遭遇尴尬的孔丘一行人离开了卫国，准备去往曹、宋等国家碰碰运气。由于大家没有什么具体的目的地，一路上教化村民、广受徒弟，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泰山脚下。

孔丘又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老妇人，那个宁肯被老虎吃了也不愿受齐国残酷统治的人。一天午后，孔丘叫上了仲由，骑上两匹快马，他要去附近的村子找找那个老妇人，担心当年给的钱早已花光，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这一路上，道路两边群山蝶绕，风景如画。而他们沿着的小道，像是再给他们指路一样，没有一条岔路口。不知不觉中太阳快要落山了，就在二人商量是不是往回走的时候，终于遇到一个人，一个老汉站在路边，于是仲由下马问道：老人家，请问附近有没有村子啊。

老汉没有正眼看他们，面无表情的回答道：方圆几里只有一个村子，叫做回来村，前面走不久就到了。

仲由道了声谢，还想问老汉其他的问题，老汉好像没听见一样，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斜对面。无奈之下，两人继续上路，计划去回来村留宿一宿，第二天再回去，如果现在往回走，天一黑遇到狼群就麻烦了。

穿过几个浓雾树林，依稀看到村庄的炊烟升起，只是平时细心的孔丘发现了有些不对，回头和仲由说：你没发现咱们过了林子，就再也没听到鸟叫和昆虫的叫声吗？

仲由满不在乎的答道：也许都去睡觉了。

听到回答的孔丘皱了皱眉，知道和这个粗线条的徒弟无法沟通细节。进了村子，发现没有人走动，挨家挨户关着门窗，马已经渴的厉害，无奈之下敲开了一户人家的门。

不一会儿有人开门，看到高大的孔丘，里面的男主人先是一愣，然后让他们快点进来。

两人喝了水，安顿好马匹后，二人与家主人郭大爷聊了起来。郭大爷面露疑惑的问：两位是怎么找到这个村子的，这村子有半年不来人了。自从我和村民们干了错事，上天就降下了惩罚，村里每天都要死人，出村子的人也要死，好像世界都把我们遗忘了。

一向对鬼神敬而远之的孔丘也是大为惊奇，心里琢磨，我周游列国数年，从来没有遇到上天降下责难，还要百姓受死的事情。

郭大爷接着说道：这事说来你们觉得稀奇，不过你们既然来到这里，估计也会和我一样等待死亡，不如死前多聊聊天，打发些时间。故事要从几年前说起，我们村一天来了一对夫妇，听他们说，他们有三个儿子，好像老大、老二当兵战死了，老三当了逃兵被抓到砍了头。按照齐国的立法，父母如果知道儿子当逃兵，是要砍掉双脚的。所以俩人逃到了齐鲁边境，为了躲避刑法。

可谁曾想，刚住了半年，她老公就因为上山擦药被老虎吃了。最后就剩这个寡妇一人生活，开始我救济点吃的，可是谁家都很穷，渐渐的供给不上了，那个寡妇就去吃草根树皮，到后来不知她是饿傻了还是死了这么多亲人人打击太大，竟然上山等老虎吃，说是老虎吃了的人，灵魂不会下地狱，变成了伥，一辈子跟着老虎，她也要变成伥，和她老伴在一起。哪知去了几天竟然带回来不少钱财，村民问她，她也不说，只是拿钱买东西吃。

村里有个地主，叫做西皮，看着寡妇突然有钱了眼红，竟然把寡妇抓了起来，毒打了一顿，想问问钱财从哪里来。没想到这个女人很是倔强，生生熬了七八天。最后西皮以这女人犯了王法为由，抢了她身上所有的钱不说，还拉出去游街，当着村民的面，说他教唆自己儿子当逃兵，还串通情夫害死了自己的丈夫，有的村民也是傻，还真信了，追着游街的寡妇骂。

我是有几次给寡妇送饭才知道，西皮说的都是假的。最后西皮当着大家的面，把寡妇装进了麻袋，扔到了山上老虎经常出没的地方去了。

哎，怪我太怂，我应该哪天跟在西皮后面，偷偷的救了那个寡妇。就是那天夜里，村里的狗哭了一晚上，一到天亮，所有家里的狗咬断了绳子往外跑，公鸡母鸡也会飞了，牛和羊也疯了一样跑出了村子。

村民赶紧穿衣服追，可是跑出了一会儿又都回来了，说是一直往外跑，不知不觉就会到了村口。紧接着，怪事情就开始发生了，先是西皮，村里的大树下，几个小孩正在玩弹石头籽，突然一个圆球弹入了孩子挖的小洞里，孩子们仔细一看，是一个人的眼珠子，再往上一看，没了一个眼珠子的西皮正冲他们笑，眼珠子是刚扣下来的，眼窝里还往外冒着鲜血，全村都能听到孩子惊恐的叫喊声。

有几个胆子大的，靠近了西皮，看看他是怎么了，大家发现西皮的肚子特别的大，好像怀胎十个月的孕妇。西皮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大树，不时还打着饱嗝。

突然，呕的一声，西皮把肚子里的东西吐了出来，一阵腐臭飘来，大家远处一看，吐出来的是人的耳朵、嘴唇、手指头。顿时围观的人开始往外跑，一边跑一边捂着嘴吐。

等大家鼓起勇气，再回到大树下时，西皮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大家赶紧去了西皮家里，进门一看顿时傻了眼，庭院中央支起一个大鱼缸，下面是烧尽的柴火，而鱼缸里全是人的残肢，有些已经熬得不成样子了。

大家绕开鱼缸，三五成群的进屋查找西皮的家人，最后只找到了几把已经砍卷皮的菜刀。

这时候，村民们才意识到事情严重了。杀人分尸煮尸吃尸，除了西皮鬼上身，还能是什么。大家开始担心起来，会不会是那个寡妇，大多数人都参与了游街辱骂，会不会自己就是下一个西皮。

于是大家跑回家中，收拾东西搬出村子。可到了村口，大家看到那个寡妇站在不远处，阴森森的笑着看着大家。很多人不敢往前走了，但是有几个不信邪的人硬是走别的路，当这几个人刚要出村子，他们互相发狂的打起来，最后用牙去撕咬对方，直到把对方咬死，而最后没死那个人竟然开始吃自己，吃到嘴巴够不着四肢为止。

这下村民都不敢出去了，每天都有人死，上吊的，把菜刀吞进肚子的，我可能因为救济过寡妇，死的比较靠后吧。

等到骂过她的村民死光了，本以为她的气消了，我们也就自由了，谁想一到晚上，其他村民开始怪异起来。有个像狗一样爬行，有个去猪圈里吃猪食，还有的冲着我发出“闷闷”的叫声。

最可怕的竟然有人开始长出四只眼睛，一个脑袋从中间分开，渐渐的变成两个脑袋。只有我和另一条街的李大婶没有变化，李大婶是租给她房子的房东，想必是以前照顾过她。

听到这里，孔丘不解地问：村民们都成了动物，我刚才怎么一个人都看不到？

郭大爷答道：白天的时候他们都在睡觉，一动不动 ，叫也叫不醒。可以到了晚上，就热闹了，该变成动物的变动物，该一个脑袋的开始分成两个脑袋。

老汉一边说着，一遍看着窗外，一缕落日红光照了进来，快了快了，一会儿你们就能看到热闹了。

孔丘和仲由想了想，决定马上带着郭大爷离开村子，郭大爷又叫上了李大婶。可不知怎么的，出村子的路变得那么漫长，眼睛看着就在眼前，可是怎么走都走不出去。而落日就像是将要沉到水里的石头，嗖的掉了下去。

月亮升起，月光下的村口，寡妇低着头，披头散发的站着。她和四个人隔着二三十步，孔丘甚至能看到她脸上脖子上被老虎咬掉的伤口，而那些缺失的皮肤竟然是用麻袋布块补丁上了。

郭大爷、李大婶躲到了孔丘身后，孔丘故作镇定，看到仲由脸上面露难色说道：君子应该有浩然之气，孔丘只敬天地，不惧鬼神，咱们往前走，不要害怕。说着就向着寡妇那边走去。

突然一只手抱住了孔丘的大腿，孔丘顿时吓了一哆嗦，后头一看，其他三人都闭着眼，互相搀扶着往前走，没人抱他的腿啊？再往下看，颜回正抱着自己的大腿不放。

看到是颜回，孔丘的心放了下来，大声喊道：颜回，松手，大丈夫怎能抱别人的大腿，站起来，腿别抖了。

颜回不情愿的站了起来，说道：老师啊，真的有鬼啊，颜回第一次见，还让我见了个这么恐怖的。老师，你不知道，你这么多天不回来，众弟子都急坏了，有人一打听，说您去的方向是个鬼村，当地没人敢去哪里。于是大家有人去找巫师，有人去请神婆。您知道弟子很穷，请不起人，但是颜回担心师傅，于是一个人来找您。

孔丘听到颜回的话很是欣慰，这么多徒弟，就仲由、颜回最忠心，真是患难见真情啊。

孔丘拍了拍颜回的肩膀，问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又怎么抱着我的大腿了？

颜回答道：弟子下午和一个老头模样的稻草人聊了一会儿，他说他见过您和仲由，还说您身上有股气场，发出五色光芒，吓得他不敢和您说话，也不敢看您，是他给我指路找到这个村子的。

孔丘焕然大悟，原来问路的是个稻草人，自己怎么没发现呢。

颜回继续说道：我看老师向那个鬼走去，还以为您要和她拼命，颜回知道自己打不过鬼，只能抱着师傅的大腿，让您别去，冷静冷静，想想别的逃出去的办法。

五色光？我身上有吗？仲由、颜回你们见过吗？还没等两人答话，远处走来一个人抢先答道：老师是有的，只是人看不到，鬼、神还有我能看到。

这人走进了，孔丘才看清，说道：赵弟啊，你不是和墨翟南下了吗，怎么回来了？墨翟出事了？

赵弟对着孔丘一拜：老师多虑了，我白天还和墨翟在吴国寻找他的兄弟姐妹。不过我每十天就会回来看看老师您怎么样了，看来今天我来得正好，老师真的遇到麻烦事了。

孔丘听完感叹道：吴国、齐国七百余里，赵弟你真的会飞啊。

赵弟又说道：老师，咱们还是办正事吧，刚才您要靠近这个鬼，真是好危险。这个寡妇也是机缘巧合变成了这样，吃她那只老虎，前些日子被我的紫貂四爷咬伤了，没想到沾了四爷剧毒唾液的老虎把她吃了之后，老虎中毒死后再也控制不了它杀死的人，这个伥鬼反馈了老虎，而且四爷的毒液竟让她怨力加大，成了气候。随着她不停的杀村民，她的煞气越来越大，竟然能制造一个封闭的空间，把其他人困在里面。

孔丘不解的问：其他村民变成动物是什么原因，也是她干的？

赵弟答道：是的，空间里的人，受他的影响，夜里开始出现离魂状态，没了魂的身体，马上被这个鬼吸引来的各路鬼怪占据身体，于是就出现了一到晚上人变动物。到了白天，鬼怪不敢作祟，所有人像是睡着了，其实他们已经死了，是一群没有灵魂的肉体。

那两个脑袋的人呢？孔丘继续问道。

赵弟接着说：凡事有个意外，离了肉体的魂魄也想回去，有一两具没有被鬼怪夺走的尸体，两个或几个灵魂钻了进去，产生了身体与灵魂不对称情况，身体为了迎合灵魂，产生了变异。只要把鬼怪赶走，尸体掩埋，灵魂就会下地府，等待轮回。

孔丘见有了办法，着急的说道：那咱们赶紧去干，让村民都安息吧。

赵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村民可以再等等，村口这位要先解决了，她是一切事情的根源。

赵弟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寡妇看到赵弟过来，抬起了头，突然张开了嘴，一只鲜红的长舌头伸了出来，迅速卷住了赵弟的脖子。

所有人看着这粘腻腻的舌头浑身发毛，同时又为赵弟担起心来。赵弟却饶有兴致的回头，对着大家说道：她还是挺厉害的，要不是先生身上的光晕保护众人，我想我来的时候只剩下先生一人了。

这话说完，赵弟双手冒起火来，火越烧越旺，一瞬间全身着了起来，随着犹如火炭掉入水中“吱”的一声，寡妇冒烟的舌头缩了回去。

赵弟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死了这么多人，该收手了，想想他们也有妻儿老小，也都是平常百姓，一下就被你扭断了脖子，难道他的家人不伤心吗。你想见你的丈夫、孩子，那只老虎被你杀死的时候，他们已经投胎去了。你散了煞气，说不定能赶上他们这一波。

那个寡妇听了有些犹豫，但可能是成为恶鬼的缘故，智商有些下降，脑子里除了杀人，就只有遇到强的人逃命的逻辑了。

寡妇转身就要走，可刚飞起来就被一面水墙弹了回来，正好落到了赵弟脚下，赵弟也张开了嘴，但吐出来的不是舌头，而是一口寒气，一下把寡妇冻住。

赵弟回头说道：先生，我要把她放到泰山顶上，要让天地的肃杀之气，消除她的戾气。几位先回去睡觉吧，明天掩埋村民还有的累呢，说完带着冰坨就往山上赶去。

这段故事之流传于民间，论语里没有记载，但从此事以后，孔子对鬼神绝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