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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发塘

更新:2019-03-22 22:50:08

一闷热的夏夜让人辗转难眠。村里人就着咸黄瓜,呼哧哧扒了一碗凉水泡饭就三三两两摇着芭蕉扇,懒懒散散的聚到村里那棵大杨树下乘凉。村里只有那么一台电视机,黑白的,摆在离杨树不远的村长家里,乡亲们要看了,村长便将那电视机拿出来放在院中,随便挑了一个电视剧便播了起来。大人们都聚在一起看电视,村里的孩童自然也不会甘心呆坐在家中,此刻,一群十岁上下的男孩已经偷偷摸摸来到了...

闷热的夏夜让人辗转难眠。

村里人就着咸黄瓜,呼哧哧扒了一碗凉水泡饭就三三两两摇着芭蕉扇,懒懒散散的聚到村里那棵大杨树下乘凉。村里只有那么一台电视机,黑白的,摆在离杨树不远的村长家里,乡亲们要看了,村长便将那电视机拿出来放在院中,随便挑了一个电视剧便播了起来。

大人们都聚在一起看电视,村里的孩童自然也不会甘心呆坐在家中,此刻,一群十岁上下的男孩已经偷偷摸摸来到了村子稍远处的一个深水池塘准备野泳解暑。

月色皎洁,暑气逼人,池塘里小河中满是田鸡聒噪的鸣叫。

这些天天气炎热,又许久没下雨,好多小河都要见底了,哪怕是这平日里水量颇多的池塘也露出了些满是淤泥的底部,放眼望去,粼粼波光处,只有一艘小木船孤零零的被拴在岸边。

“我先上那小船,看看池子里面还有多少水。”一个孩子折了根长有两三米的芦苇杆,借着月光摸上了船,他解了绳子,用手一推,那船便晃晃悠悠地向池塘中间飘去。等船停稳了,那孩子便将芦苇杆插入水中,但只插了一半,那芦苇杆便触到了软绵绵的淤泥,一串气泡随之翻了上来。

“吴伟,这里有几米深?”岸边的一人迫不及待的大声询问道。

“只有一米深,看来今晚是游不了了。”吴伟遗憾地转头回了一句,就在此时,船下的淤泥中忽然又冒出许许多多的气泡,带着一股子烂泥味,仿佛是吴伟用那芦苇杆戳破了什么东西。

他借着月光伸长了脖子往水里瞧去,只见那波纹起伏的水面上,有几丝宛如细发一样的东西赫然铺在那里,像是从水底的一颗头颅上冒出的。吴伟心中一惊,但马上便镇静下来,因为仔细一看,那并不是什么头发,而是那一种村人称之为水丝的水生植物。

吴伟伸手扯住那水丝往上一提,却没想到拉出来一长串水丝。

“看来这水丝长得很长么。”吴伟登时来了精神,两只手轮番握住水丝往上抽,但一连抽了七八下也没抽到底。

“吴伟,你干嘛呢?回来吧,就一米深咋游啊?”岸边的孩子见吴伟在那里不知干什么,便喊他回去。

“嘿,你们看,这水丝怎么这么长,拉都拉不完,你们替我接着,我上岸继续拉。”吴伟一把将手中的水丝抛向岸边,岸上一个孩子见状便伸手去接,等他接到手里,看清了手中的东西,登时“嗷——”的一声双脚跳起,全身如触电般胡乱扭动,口中大叫:“这是什么,怎么是头发,死人的头发,你,你怎么挖到了这个?”

其余的孩子围上去一瞧,登时也面色惊恐,几个胆小的更是不敢靠近了。

“什么死人的头发?那是水丝,长得像而已。”吴伟心中暗笑那些人真是胆小,他跃上岸,拿起被扔在地上的那堆水丝继续说道:“你们看看清楚了,这哪里是什么头发,再说,人的头发有这么长的吗?这都七八米了,你见过谁头发有七八米的吗!”

吴伟边说边继续如裹毛线球一般抽着那水丝,水丝源源不断从水底被抽上来,好似无穷无尽。原本害怕的孩子们见此,还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毕竟那吴伟一点也不紧张,于是他们围到吴伟身边再仔细一看,却又愣住了,那吴伟手中的分明是一大团头发呀,乌黑发亮,好似女人的长发。

“快,快扔了,快扔了!”一个孩子脸色苍白的伸手一把打在吴伟手上,想要把那团头发打落,可吴伟吃痛下手却握得更紧了。

“一群胆小鬼,告诉你们不是头发了还这么害怕,真是孬种,”吴伟轻蔑的别过脸去,他又扯了几下水丝,却忽然间发现扯不动了。

“看来是到底了!”吴伟抓住那团足有上百米长的水丝团奋力向后一拉,只听得水塘里咕噜一声翻出一个大气泡,紧接着,一个白花花的东西从水底冒了上来,像皮球一样在水面上起起伏伏。

吴伟呆住了,借着月光看去,那白花花的东西,隐约像是个骷髅头!而他再往手中一看,那团水丝不知何时,已经化作了一大团黑发,紧紧地缠在他手上。

“鬼啊,有鬼啊,快跑!”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所有的孩子往回撒腿就跑,吴伟死命甩手想扔掉手中的头发,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甩不掉,那团头发像绳索一般将他的双手紧紧捆住,挣脱不得。

吴伟见挣脱不了,又见身边的人一溜烟跑了个精光,也就顾不得那团头发了,总之逃命要紧!他转身想要跑,却一下子被手中的头发拉住,仰脸倒在了地上。

他狼狈地爬起来,刚想站稳脚跟,手中的头发忽的再次紧绷,一股强大的力量透过那长发从池塘里传来,将吴伟缓缓的拉往池塘。

吴伟惊恐万分的向池塘看去,只见池塘内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两条只剩森森白骨的手臂,正一下一下地往回拉着那缕头发,那个白花花的骷髅头也变得格外清晰,吴刚甚至能看到那空洞的眼眶,那扎根于颅骨的发根。

“救命!救命啊!!”

明月悄然隐入黑云,一群手持木棍菜刀的村民匆匆忙忙地沿着崎岖不平的泥路往深池赶,他们还未来到池边,就远远看见吴伟的两条小细腿左右开叉,伸在岸上。

“小伟,小伟!”人群中忽的发出一声惊呼,只见一个老妇面色惊惧,连滚带爬地扑到岸边,她奋力抓住吴伟的腿往上拉起,众人上前一看,只见那吴伟整个身子都趴在池塘岸上,一身泥泞,两只手不知为何抱在一起,直直地伸向池水,像是被人用绳捆住了一般。

村民将吴伟抱起,摸摸鼻息,尚有呼吸,于是急忙将他弄醒,吴伟在老妇怀中缓缓睁开了眼,他看了一眼老妇,又转头望着池塘有气无力地说到:“奶奶,头发。”

空气登时凝固了,池塘中的田鸡霎时间都不在吵闹,众人胆怯地望着池塘不说话,一片死寂。

村人呆呆望着那池塘足有五六分钟,忽有一人低声道:“这半夜三更的怪邪乎的,要不咱们明天再来怎么样?”

“说的是,说的是!”村人一阵附和,随即便如逃命一般离开了那池塘,吴伟的奶奶抱着吴伟,边走边回头看了一眼,她眼神中除了恐惧,更多的,是那一抹厉色。

此刻,哪里还有人敢出去乘凉,虽然天气依旧炎热,但每个村民都紧闭了屋门,特别是那些吓坏的孩童,一个个都缩在床上哪都不敢去。

吴伟的奶奶被人唤作吴大妈,是村里有名的悍妇。

好不容易将吴伟哄睡了,吴大妈便悄悄关上房门,坐到外屋桌旁低头阴沉道:“死了还不安宁,想要害我孙子?臭表子,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与人斗的经验吴大妈可就很多了,不过与鬼斗那还是头一次。

“幸好我平时准备的多,要不还真不知道怎么治你!”吴大妈冷笑一声,转身离开桌子,走到东南边的墙角挪开一块红砖,伸手掏了一些土,随后便掏出一个八卦镜,她拿起八卦镜擦了擦,起身望着窗外东南边一户人家骂道:“便宜你们一家畜牲了。”

她将八卦镜用黑布包好,又揣了一把剪刀在怀里,誓要将那鬼的头发给它剪了。

待夜更深了,吴大妈见村里所有人都已经悄然入睡,她便穿了件黑衣,带上所有的东西,外加一把铲子悄悄地出门了。

在池塘里的东西她是知道的,那是一个女鬼,一个被剪去长发的丑陋女鬼,十年前就是吴大妈和她儿子吴刚把她埋进这池底的。

如今吴刚带着他的老婆年年在外打工,但十年前他的老婆可不是现在的那个。

当年,那个披着秀美长发的新娘秀芳踏进吴大妈的家门时,吴大妈便感觉到了危机,自从她丈夫死后,这个家就一直靠着吴大妈支撑着,无论村里人如何白眼看她和吴刚,如何欺负他们,吴大妈总能对付那帮凶悍的村民,她与儿子相依为命十几年,怎能容许别人夺走他?

在吴大妈的挑拨下,秀芳在吴刚的眼里已然变成了一个好吃懒做的女人,再加上这秀芳长的实在不行,吴刚对她的憎恶便与日俱增,不到半年便常常因为一些小事殴打她。

出事的那一天,村里来了个收长头发的师傅,吴大妈觉着秀芳的头发留着没啥用,便要她剪了卖钱,秀芳死活不同意,想要捂着头发逃跑,但却被吴大妈一把扯住了头发,两人都急了眼扭打起来,最后以吴大妈一个不小心倒地摔伤了胳膊而结束。

那还了得?吴刚回家一看自己的娘摔伤了,问清了缘由,便拿起木棍照着秀芳劈头盖脸一顿乱打,秀芳被打得嗷嗷直叫,哭喊连天,整个村子都能听到她的哀嚎。

第二天,村里就不见了秀芳的身影,吴大妈说她离家出走了,但事实上,秀芳当夜已经投井自尽了,尸首连夜被吴大妈和她儿子装进麻袋,埋进入那深水池塘。

吴大妈来到那池塘不远处,脚步便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四周的田鸡已经不再叫唤了,寂静的很,没有一丝风,吴大妈热得满脸汗水,心脏也砰砰直跳,她眼睛飞快的来回在池塘四周扫视,而后慢慢靠近池塘。

“今天不挖出来,明天被他们看见可就麻烦了。”吴大妈掏出八卦镜挂在胸前,看了一眼平静的水面,便深呼一口气摸着岸下了水。

明月当空,吴大妈借着月光只挖了几下,便碰到了一个蛇皮袋,刨开袋子上的泥土,她在浑水中摸到了蛇皮袋的开口处将它拎起来一看,只见那蛇皮袋原本扎紧的口已经敞开了,还有几缕长发从袋口伸了出来。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吴大妈大惊之下急忙摸着胸前的八卦镜念叨了几声,她念完就将池塘里的麻袋费力的拖到岸上,就在她准备扎紧口袋,找个地方重新埋了之时,那原本露出的头发忽地有如杂草般疯长起来,吴大妈一把扔了那蛇皮袋,伸手掏出剪刀颤声道:“秀芳,你是自己跳井死的,可怪不得我们,倘若你要来害我孙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在吴大妈的话语声中,那头发越来越长,最后向她两脚伸来。

“给。。。给脸不要脸!”吴大妈一下子扑向地上的头发,伸胳膊将它们搂在一起,而后一剪刀将那头发剪去一大截,登时,一股血腥味从头发切口处散出来,吴大妈只觉得自己的左手忽然变得黏糊糊的,好像溅满了血。她伸手一看,原来是自己左手的四根手指被自己剪断了。

“啊,怎么会这样?”钻心的疼痛让吴大妈脸色煞白,她扔下剪刀,回头看自己剪去的头发,却赫然发现那些哪里是什么头发,而是四根血淋淋的手指头。

吴大妈失声惨叫,而蛇皮袋里的头发越来越长,将她紧紧缠住,一股粗绳般的头发套住了她的脖子,越扎越紧,直到吴大妈失去知觉。

第二天一早,村里人去敲吴大妈的房门,但敲了半天也没人回应,他们顿觉不妙,费力撬开门后,只看见吴伟傻愣愣地坐在地上,望着破门而入的人痴痴的说道:“头发,头发。”而他床上,不知何时已有了一堆便溺物。

村人对吴大妈的消失疑惑万分,但不久他们便找到了答案。几人在那池塘底部挖到了一个蛇皮袋,打开一看,正是吴大妈,死了,两眼翻白,神色惊恐,嘴里,还含着四根手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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