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阴老太婆

王飞今年三十岁了，在市里一家小公司里上班，收入还不错。去年，他用银行按揭在市郊买下了一套房子后，便与交往多年的女朋友李霞结了婚。现在，李霞已经怀孕好几个月了，眼看着就快生产了，二个人的小家庭马上就要增加一个新成员了。

吃过晚饭洗完澡之后，妻子李霞躺在卧室的床上看着电视，王飞就像往常一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当天的报纸。王飞是一个性格非常内向的人，一贯少言寡语，所以夫妻二人平时在家里也没有多少言语交流，好在李霞早已习惯了他的这种性格。

不知过了多久，王飞拿起放在沙发对面茶几上的手机一看，已经快十一点了，于是他放下手里的报纸，起身走进了卧室。

两人关灯睡下，妻子李霞大概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王飞则安静地躺在床上，他的眼睛此时已经适应了黑暗，正盯在妻子高高隆起的肚皮上。在这样的黑暗中，一件陈年的往事竟突然慢慢浮上了他的心头，并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王飞上小学三年级时候的事了，他那时大概在八岁左右吧。“那是一场意外，对，是意外！”王飞在心中对自己暗暗说道，他一直固执地认为那件事情的发生就是一个意外！

王飞的父母都是当地一个偏僻农村的村民，他们家里的生活并不富裕，反到是非常穷困。农民么，就靠每年地里那点收成过日子，只能说粮食够吃而已。而偏偏在这个时候，王飞的母亲不知何时竟怀孕了，而且当她知道的时候胎儿在肚里已经很大了，无法做流产手术，只能把孩子生下来。要知道那时农村的计划生育已经管的很严了，如果谁家再超生孩子，那就得上交一大笔钱才行。为了逃避这些，王飞的父亲悄悄地在一天夜里把王飞母亲送到了家对面山上的一个洞里藏了起来，然后对外他们就谎称王飞的母亲回娘家去了，反正她的娘家远在外地，谁闲着没事会去查那些呢。

那个山洞是王飞父亲一次上山砍柴时无意间发现的，平时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没想到这次竟派上了大用场。

山洞离王飞家倒是不远，但为了避人耳目，他的父亲只能在每天的夜里才能去给王飞母亲送饭。由于长期饥一顿饱一顿的，王飞的母亲很快就变得营养不良起来，瘦的已经没有了个人样，但在那个时候又有什么办法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很快便到了王飞母亲生产的时候，王飞跟着父亲一起早早地请了本家的一个大嫂子过来帮忙接生。

王飞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雷电交加的夜晚，他就站在离洞的出口不远的地上，洞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王飞听见母亲从洞内深处发出阵阵声嘶力竭的叫喊声以及接生大嫂随之附和的声音，不知为何他的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是焦急，是恐惧，还是其它的什么，他也讲不清楚，但是那种感觉就像一条凉凉的绳子一般紧紧地捆在了他的身上……

母亲的叫喊声还在继续，这时，突然外面一道闪电袭过，王飞恍惚中似乎看见一个老太婆出现在了洞外几米开外之处。王飞定睛仔细一看，确实是有位老太婆，手里好像还挎着个篮子，但是距离有点远，又加上外面的雨势太大，实在是看不清她的脸。但是不知何时，那个老太婆竟快速地移动到了洞内，并很快消失在了山洞的深处……

“啊”，王飞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寒战，他连忙问坐在地上一块大石头上的父亲，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老太婆走进了洞内。父亲摇了摇头道：“哪有什么老太婆进去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在这说这些闲话！”说完便低头想着心事，不再理他。王飞也不好再继续问下去了，只得在原地焦急地不停徘徊着。

这时，王飞母亲的叫喊声似乎更大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像是要生了，旁边接生大嫂子的声音也随之急切了起来，“用力，快用力啊！不好，怎么是脚先出来了，今个这是难产啊！”听到接生大嫂惊惶的声音，王飞和父亲都急得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父亲连连抓着头发，恨不得马上就冲进去……

突然，只听到洞内传来了“啊”的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里面就没有了任何声响。王飞正想冲进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忽然就看见刚才那个老太婆从洞里深处走了出来。这时一道闪电从洞外正好劈下，在雪白的闪电光线的照射下，王飞惊恐地看到那个老太婆手中拎的那个篮子竟然在“啪，啪”不断地朝地上泠着鲜血……

那个老太婆在地上快速地往洞口移动着，似乎不是用脚在走路，而是飘浮在地面上。当她经过王飞的身边时，突然一个回头跟王飞来了个面对面。王飞惊惶失措地望着她的脸，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只见那张脸上皱纹密布，沟壑交纵，双目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眼白，一丝诡异阴冷的笑容正挂在她的嘴角处。“你，你是谁啊，你来这里做什么的？”王飞恐惧地向那个老婆婆问道。只见那个老婆婆并未答话，只是发出了一阵“桀桀桀”的笑声，便很快消失在了洞外……

王飞鼓起勇气，正想追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就看见他母亲虚弱地捂着肚子从洞内跑了出来，下身的血水顺着大腿不停地滴落在地上，她的嘴里在那大声地叫喊着：“回来，你回来，还我的孩子，还我……”母亲很快就跑出了洞外，待到王飞回过神追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了任何人的身影，只有漫天的大雨在那“哗哗”地下着……

王飞楞在了当场，这时突然有人在他的肩头处狠狠地拍了一下，“你还在这傻站着干嘛？赶快进去，你母亲她，走了……”是那个接生的大嫂子，“母亲，她走了……”王飞疑惑地问道，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大嫂子一把拽进了洞内。

只见一盏豆粒大小的烛火照射下，王飞的母亲毫无生息的躺在了稻草铺就的简易床榻上，紧紧地闭着眼睛。她的脸色蜡黄，犹如一张陈年的草纸一般，身下的稻草早已被鲜血给浸透了，血一滴一滴地从上面漏了下来，染透了地上的泥土。王飞看见父亲抱着头趴在了母亲的床边，脸上的泪止不住地大颗大颗地掉在地上，他无声地在那哭泣着……

“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王飞大声地喊叫道，“你母亲难产，大出血死了，就在刚才……”接生大嫂回答道。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刚才明明看见母亲追着一个老太婆跑出去了，那个老太婆的手里还拎着一个四处泠血的篮子，呜呜！”王飞哭叫道。

这时，一直趴在床边流泪的父亲缓缓抬起了头，他和接生大嫂都一脸惊恐地望着王飞，“这里一直都没有任何人进来过，哪有你说的什么老太婆，你今晚是不是撞邪了，一直念叨着什么老太婆的，根本就没有这个人……”父亲的话还在继续着，但是王飞什么都听不到了，失去母亲的悲痛以及晚上诡异的一幕幕让这个年仅八岁的孩子再也撑不下去了，他缓缓地倒了下去……

等王飞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了，他的母亲早已被父亲偷偷安葬在了山上一处不知名的地方。父亲告诉他，这三天来他一直在发烧，嘴里不停地在说着听不清的胡话，其中只有三个字是清楚的，就是“老太婆”……

就这样，很多年过去了，王飞通过自己多年的努力，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一所大学，从农村里走了出来。参加工作后，他曾查阅过各种资料，有一个资料里记载的一个接阴婆婆的故事吸引了他。故事里说，在民间有一种老人叫做接阴婆婆，专门负责从阴间赶来接走将要难产而死的产妇和胎儿，他不禁想起了自己过去所经历的那件事情，难道那天晚上出现在洞内的那个老太婆就是接阴婆婆……

由于再也没有什么别的资料可以去证实这个说法，王飞索性就不再追查下去，毕竟过去的事早已过去了，人究竟还是要往前走的。

想完这些陈年往事后，王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搂住妻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久后，李霞就到了预产期。医院里，手术室门外的灯一闪一闪地亮着，王飞焦急地站在医院的走廊里踱着步子。静静的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王飞焦躁地点燃了一支烟，抽了起了。突然，他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抬头一看，瞬时他就惊呆了，手里的那支烟也不知不觉地掉在了地上……

只见走廊的尽头处，一个老太婆，手里挎着一个篮子正迅速地往手术室这边移动过来。还没等王飞反应过来，那个老太婆一闪身就隐入了手术室内，走廊里只留下了一阵“桀桀桀”地笑声。

“不，不要，不要进去”王飞大声地对着手术室的方向喊了起来，与此同时，他忽然听到手术室里传来了妻子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叫：“啊……”

很快，那个老太婆便拎着她那满是鲜血的篮子从手术室里隐了出来，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手术室门外的灯缓缓地灭了下来，“不……”

长长的走廊里只剩下了王飞绝望地哭叫声在那里回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