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尸
越城是个有着悠久历史文化的城市,属于上个世纪的古老建筑比比皆是。只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那些老城区渐渐被高楼大厦包围、吞食。建筑只是一个显眼的信号,新与旧的对峙,无时无刻不充斥在这城市的每个角落。-形形色色的低矮楼房挤在一起,大榕树下老人三五成群,或对弈,或闲谈,是老城区的特色。从那榕树边上,穿过一条小道,是一片老旧住宅区。孩童无忧无虑地尖叫,穿街过巷,手中抓...
越城是个有着悠久历史文化的城市,属于上个世纪的古老建筑比比皆是。只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那些老城区渐渐被高楼大厦包围、吞食。
建筑只是一个显眼的信号,新与旧的对峙,无时无刻不充斥在这城市的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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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形色色的低矮楼房挤在一起,大榕树下老人三五成群,或对弈,或闲谈,是老城区的特色。
从那榕树边上,穿过一条小道,是一片老旧住宅区。孩童无忧无虑地尖叫,穿街过巷,手中抓着弹珠,商量哪里可玩。
他们对附近早已了如指掌,十三条巷道纵横交错,分割了这片地区。
“我想找一条巷子,听说里面有一间几百年前的老屋子,屋子里住着一个很漂亮的女鬼。”其中一个小孩憧憬说道。
“切,你骗人,这里哪有鬼屋,也没有女鬼,你吓不了我们的!”一个满头辫的小女孩大声辩解。
“有的,有个叔叔告诉我,只要找到那个女鬼,我就能……复生。”小男孩始终没抬头,阴声阴气说道。
“你你说什么,复生?”一阵凉风过,几个吵闹的小孩渐渐安静下来。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刚刚还大嗓门反驳的小女孩这会终于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要知道,附近的小伙伴都是她“马仔”,是这附近一起玩泥巴长大的。
唯独他,没见过。
他的衣服很干净,比妈妈带她去大商场里见过的很贵很贵的衣服还要漂亮,鞋子也是亮闪闪的黑色小皮鞋。
他一直低着头,戴着小小的黑色鸭舌帽,只有脖子上露出一小截的皮肤。
比她们这里最白的欣欣都白,但不像欣欣白里透红,他的皮肤上有一道道青色的痕迹。
像是村口老榕树底下纠缠在一起的根,在他白瓷一样的皮肤上更显眼……更恐怖。
小女孩一激灵,打了个饱嗝,小脑袋已经闪过无数天马行空的猜测,最后汇聚成一声尖利尖叫。
“有鬼啊,快跑……妈妈呀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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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青石板路走到尾,里头有一间屋子。
大概是几百年前的老屋子了,形制古旧却丝毫不显破败,细节处看仍可窥出当年建造工艺的精湛。
祂跨过无情的时间长河,幽静地伫立在如今日新月异的钢铁森林中,像时空交错间不经意的相会。
老屋的访客每日有数,任你分分秒秒有人不幸离世,却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走进此地,饮上一碗“过路水”。
可虽说如此,那么长的岁月里,总不免有一些狂妄的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这是入秋后的一天,天气阴,多云有风。没有烦人的雨,没有热烈的阳光,不冷不热,是宜人的一天。
陈鸢盘腿坐在书房长椅上,打量着一室书籍,空气中灰尘飞舞的轨迹清晰可寻。
手指轻敲脸颊,正考虑来场声势浩大的扫尘,顺便整理一下这阵子随手放置的文书。
还没想好从哪儿下手,虚空中无端传来银铃声响,一声急过一声,一阵高过一阵,吊足人的胃口。
老道士烦人的念经声嗡嗡响,扰乱老屋长久以来的安宁。
“急急如律令。”一声轻咤,桃木剑斜斜刺入净白米粒中,挑起爆裂声响,黄符炸起,亮白雷电环绕剑身。
“今有言氏稚儿,命本福缘深厚,未及长成竟遭夭枉,人皆痛之。若得一杯清饮,渡其余生,早日重投人世,是人所愿。礼必以答,神请听之!”
越城城郊,千年风水名山之上,有道人正开坛做法,盛大排场,围观人群神情各异。
这法事若摆在百年之前,众人倒不敢有何想法。只如今一脚踏入了二十一世纪,再做这神神叨叨姿态,不免惹人发笑。
看过走近科学没,那什么剑里面说不定装了几个五号电池和二极管,那效果也太夸张了,也就骗骗老爷子和那蠢女人。
但摆到脸上笑,还是没人敢的,只眼神闪烁间已透露心境。毕竟这是老爷子发话,新媳妇痛失爱子,昏了头也要体谅。
言家第四代孙也不是没有,偏偏好像就她生的是嫡子长孙,矜贵过人,倒没享几日福就去了,还福缘深厚……
陈鸢厌恶拧起细眉,起身离开书房,来到院中水缸前。
轻轻一拍水面,水里即映出缭乱场景,只见灰眉道人眼神凌厉,手中桃木剑横在身前,嗡嗡抖动,后方人群神情各异,麻木站在后方。
山中赤色烟雾渐浓,将人群渐渐围拢,陈鸢惊异,浅色瞳孔放大,紧盯着平静水面逐渐成暗潮涌动。
画面一转,却是到了熟悉的巷口,路上空无一人,一顶儿童黑色鸭舌帽掉在路旁,一片衣角猎猎飞舞,场景转瞬即逝。
水面波纹愈密,水中场景如电影片段闪现,几经变化,最后停在暗红木栅栏前。
水镜没有一次能捕捉到人踪,似风掠过深巷,卷起衣袂翻飞,从地底深处传来猛兽嘶吼,由远及近……
陈鸢猛然转头,几乎同时刻,厚重木门被风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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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又不全然的静。凌厉的风声、小孩惊恐的求饶都无法吸引她的注意。
因为一双眼睛正盯着她,如同猛兽般充满压迫感,仿佛正待择人而噬。
他径直大步跨入屋中,不曾移开锐利视线,向院中而来,逼得陈鸢节节后退。
陈鸢只顾紧盯着他,一手按住身旁水缸,水缸再受不住她用力,发出细声炸响,水龙飞起丈高。
陈鸢闭上眼,霎时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心凉。
“噗……咳咳”。陈鸢一下下往外吐水,身上轻薄棉裙贴紧,勾出娉婷曲线。秋风吹起,带走晶莹水珠,惹她轻轻颤抖。
小鬼则被扔在屋旁,恐惧地抱紧双腿,将头埋入其中,不知是缺了帽子遮挡日光,还是怕那气息可怖的高大男人。
“兔子大小的胆色。”男人终于垂下眼眸,低声轻嘲,不知是说那小鬼……还是说她,气息却不再那么吓人。
陈鸢脸颊咬肌微鼓起,忿忿却不知如何开口。男人若有所感,复又看了她一眼。
两人无言对视半响,双双转眼望向一旁的小鬼。不知何时,小孩脸上再不是单纯可怜的神情,一双眼不见了眼白,漆黑一片,现出怨毒神情,十指不断在地面抓挠。
“歪门邪道,害人不浅。”陈鸢皱眉。
男人“嗯”一声,便朝小鬼走去,一手结印,往小男孩印堂、阳白穴位一抓,轻松便揪出一团黑雾。
小鬼毫无抵抗之力,猛然呕出一团血红符纸,浑身散发出恶臭,皮肤龟裂,已是腐烂许久的尸身。
黑雾在他掌心结成球状,愈缩愈小。
“这小鬼给你,其他我去处理。”男人转头说着,看她的眼神似在询问。
陈鸢大致猜到了男人身份,却有了更多疑问,不过她没再追问,而是点头道:“那个,你待如何处理?”
“自然是冤有头,债有主。”男人随口道,不再停留,挥袖转身离开。
待他即将出了门槛,陈鸢才方回神倾身行礼:“恭送将军。”
天都将军,金虹氏孙,掌地府刑罚司杀,声名可止厉鬼夜啼,她却是第一次见到本尊。
直到圆月高悬,万籁俱寂,陈鸢才心神不宁搁下手中春秋轮回笔。轻风撩动纸张,无奈镇纸压顶,翻不过页去,只闻些微细响。
“灰眉道人严梓,男,四十九岁……因贪图钱财,擅施邪术,妄想逆天改命,复活言氏嫡孙浩宇,夺舍其亲族幼童躯壳……死因为阴气入体,虚阳外越,阴阳离绝,暴病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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