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途诡变

这是一个多雨的季节，窗户被雨水糊地严严实实，已经看不清外面的景物。房间里光线昏暗，我独自坐在电脑前敲击着键盘，一只茸茸的小黄狗躺在我的脚下，不时地睁开眼睛看我几下，很快，它就抵挡不住深深的困意，沉沉地睡了过去。它的肚皮偶尔微微抽动一下，嘴里发出一两声低吼，像是在做一个对它来说或许有些可怕的梦。

屋内非常安静，静得我敲击键盘的声音都变得异常的大，那“哒，哒，哒”的声音如同发电报般，一下一下不断地打在我的心上。在这样的天气里，人的心绪总会起伏不定的。我停了下来，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香烟，放到了嘴里，“啪”地一声按下了火机，点燃了那根烟。我缓缓地站起身走到窗前，斜靠在边上，望着外面模糊不清的世界，吐了个烟圈，多年前一件尘封的往事渐渐地在我脑中清晰起来。

那时我还是一个黑车司机，成天开着一辆破旧的老款七座瑞风车，在当地跑一条专运线，那条线是从市区通往一个非常偏远的农村的。那个时候去农村的路都不太好走，只有一条狭窄的，满是石块与泥渣的土路。我每天将车停在一个十字路口的拐角边，然后就抽着烟一边和别的专运车司机开着半荤半黄的玩笑，一边等着来坐车的客人。那个时候大的经济环境不行，人们都舍不得乱花钱，所以坐专车的客人并不是太多，我也只能勉强混个温饱。那个时候的我想法很简单，就是想每天能平平安安地开着车挣点钱，最好是能多挣点，日后好娶个老婆，这样大冷天也能有个给我暖被窝的人。我只想过安安静静的日子，哪怕庸庸碌碌一生也行，我从未想过像我这样的人居然会遇到那样离奇可怖之事！

记得那天非常冷，地上坑洼里的污水都结成了冰，鞋子踩上去“喀喀”作响。我缩着脑袋，手插在棉袄的兜里取暖，和几个一同等客的司机在路边闲侃着吹牛。过了一会，我实在冷的有些受不了了，便跑回自己的车内歇着。车里没有寒风，可比外面暖和多了，我把头仰在座椅上，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很快就要睡过去。就在这时，我听到车窗外传来几声“噔，噔”的叩窗声，我慌忙转脸一看，原来是两个中年男人。我忙对着窗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上车说话。

那两个中年男人随即就拉开一扇后车门，钻进车里。这时，我通过后视镜，大致看清了这两个人。一个年长一些，脸型瘦长；另一个年轻点的是个矮胖子。“两位大哥，这是要坐车去哪里啊？”我习惯性地询问道。

“大兄弟，我们要带件货去泗水，你看得要多少钱？”年长的那个瘦长脸男子貌似憨厚地问道。

“泗水”，我小声重复了一下，“那地方可不近啊，一千多公里呢。大冷天的，这活我可不干，你们还是找别人吧！”我推脱道。

“这样，我们给你一千块钱，路上所有的费用包括油钱都是我们的，你看行吗？”瘦长脸男人忙急切地说道，目光里透着诚恳。

“嗯，这样啊，让我想想……”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后面的那个矮胖子大声地叫道：“让你去你就去，又不是不给你钱，你啰嗦个什么？”。

我有些生气，正要反驳，就听那个瘦长脸男人说：“不要这样说话，二弟！现在天这么冷，路又不好走，人家司机师傅多考虑下也是应该的！但是，师傅，我们真的很急着要去那里，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啊！就当做做好事了！”说完，一脸急切地望向我。

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去这一趟给一千块钱，而且路上的所有费用还是他们包，当然划算了。一千块，我这得挣多久才能挣到啊！当即，我便点头同意了。那两个人显得很高兴，与我约好了明天见面的地点和时间，便离开了。

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我心里那个美啊，开上车跑到一个平日里司机们都爱去的廉价小饭馆要了两个硬菜，就吃了起来。旁边桌几个吃饭的司机都是我的熟人，看见我美滋滋地在那吃着便打趣到：“呦，东哥，今天捡钱了吧，点这么好的菜？”，我笑着一边吃一边把刚才接的那活告诉了他们，他们一听马上脸上都露出艳羡的表情，咂着舌头，恨自己没摊上这样的好事。

但是其中一个叫老关的老司机却突然冒出了一句：“给这么高的价，怕是没什么好事吧，你一路当心点！”，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时我一听老关这话，心中不禁“咯噔”了一下，但转瞬我又想，“不就一千多公里吗，不算太远，跑完我就赶紧回来。再说那两个人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为非作歹之人啊，算了，赶紧吃完饭，回去好好睡一觉，不要耽误明天跑车！”，想到这，我赶忙匆匆又扒了几口菜，结完账和那几个吃饭的司机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老关看着我离去的身影，目光中闪烁出一种道不明的忧虑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开车提前来到了和那弟兄二人约好的地点，没想到他们比我来的还早，已经守候在那里了。见我过来，忙热情的上前打了个招呼。我打开后车门，帮着他们把大包小包拎上车，最后地上还剩一个很大的红蓝编织袋，看起来很沉的样子。我正要上前帮忙，却被瘦长脸给拦住了，他汕笑着说，“师傅，你把最中间的那排椅子折过去，我们好放东西。”我忙上车把椅子折好，放到一边，然后就坐回了驾驶座。只见瘦长脸和矮胖子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编织袋抬上了车，两人气喘吁吁的，看起来很费力气的样子，“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我心中嘀咕道。

待那二人坐好之后，我便发动起汽车朝着泗水的方向驶去。一路上，非常平静，那两个人坐在最后面一声不吭，就像两根木头一样，我在那开着车，无趣的很。

开出几个小时后，我找了个加油点停下来歇歇脚，加点油。那两个人也下了车，上了趟厕所。休息了一会后，我坐上了车，看到那弟兄二人从旁边的小卖部里买了些面包，火腿肠之类的东西上了车，然后递给了我一些，说：“路远，随便垫垫吧！”我没有客气，接过去吃了起来，然后继续赶路。

道路开始崎岖起来，车子狠狠地颠簸了几下，这时我那一向不太灵光的鼻子忽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就像是卤肉，对还是那种放了很久的卤肉的味道。我从后视镜中看了看后面坐着的那兄弟二人，想必他们也闻到了，此刻他们脸上的表情有些奇特，似乎有些阴晴不定。“唉，这种人，放着新鲜的卤肉不吃，非要放坏掉还带回去，真是抠门！”我暗暗地想道。

车子继续前行着，这附近一带都是那种坑洼不平的渣子路，平日里过往的重车很多，路都被轧坏了，我那可怜的老瑞风在上面颤抖地颠簸着，我真担心它会不会散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