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窥有风险

初夏夜晚的风，并没有想象中的湿热，而是带着一丝轻微的凉意。

深夜，熟睡中的老王突然被一股强烈的尿意给憋醒。他睡眼惺忪地下了床，晃晃悠悠地往卫生间走去。

拉下裤头对准马桶，“哗哗哗”一阵响后，老王立刻感觉浑身畅快淋漓。

他把裤头往上一提，伸手按下冲水阀。这时他的眼睛无意中往外瞥了一下，居然看到一幕活色生香的春宫大戏正在他的眼前上演……

老王家在三楼，他家卫生间的窗户正对着斜对面楼，三楼那家的卧室。此刻，那家卧室的灯还大亮着，宽大的床上，一男一女两个赤裸的人正紧紧摞在一起……

虽然看不清那紧拥着的二人面部相貌，但还是能够看出床上男人肌肉的紧致和强劲，女人大腿的修长与丰盈。

那二人在床上生龙活虎，龙腾虎跃。大战了不知多少个回合，换了不知多少个姿势，终于在午夜十二点来临之前，瘫软如泥……

床上的男人下地穿好衣服就要离去，而那个女人则赶紧下床从其背后紧紧搂住他的腰。半响后，才依依不舍地放走了男人。几分钟后，灯灭了。

“这两个肯定是对偷情的野鸳鸯！不然现在这么晚，那个男人还走掉干嘛！”老王一边往卧室走，一边在心里嘀咕道。

重新躺回床上的老王，闭上眼躺了许久，却再也睡不着了。此刻，他脑子里萦绕的全是对面三楼那个女人丰满的大腿……

老王叫王根生，在一家事业单位里做后勤，平日里工作很是清闲。他的老婆以前也和他一个单位，一年前病故了。他还有一个女儿，在外地读大学，只有寒暑假才能回来看他。

对于一个四十多岁正值壮年的丧偶男人来说，没有什么是比漫漫长夜更加难以煎熬的事了。

这一夜，老王睡得很不踏实，他感觉自己体内那个原始的东西似乎有些复苏了……

第二天早上老王从床上坐起身来，揉了揉糊满眼屎的睡眼，拿起闹钟一看，差点没把他吓死，还有半个多小时就该上班了。

老王炮弹般地从床上弹射而起，刷牙洗脸胡乱一通，套上鞋子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奔出了家门。

他一边走一边从外套的口袋里摸到几个硬币，想着等会在楼下的小吃摊上卷个鸡蛋饼留路上吃。

就在老王离小吃摊还有几步远的时候，一个女人拎着装着卷饼和辣糊汤的塑料食品袋从他跟前匆匆而过。

两条修长的大腿映入了老王的眼帘，他心头一颤，忙回头望去。只见刚才的那个女人已经走远，但从背影仍能清晰看出牛仔裤里绷紧的大腿……

“难道这个女人就是昨晚我看见的，对面三楼那个风骚女人？”老王一边揣测着，一边掏出零钱递给卖早点的小贩。他拿起卷好的鸡蛋饼就走，全然没注意身后小贩的吆喝：“哎，大哥，你咋多给了两块钱啊！哎……”。

此后，老王经常能在买早点时遇到那个女人，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每次老王都对着她微笑着，但女人却从未拿正眼瞧过他，只是踩着高跟鞋“噔噔”地远去。对此，老王也并不以为意。

通过一段时间的留心观察，老王发现那个女人的家里每个周一到周六都是一个谢顶的老男人待在那，只有周日的晚上才能看见那个身材健硕的男人出现。而且，健硕男每到午夜十二点来临前都要离去。

这样一来，老王大致断定，谢顶老男人是那个女人的丈夫，而健硕男是她的情人，而且有家室。谢顶老男人肯定每个周日都在值夜班，所以健硕男可以趁虚而入。

老王最近的生活过得可不像以前那么无趣了，因为平添了一项内容，那就是偷窥，每个周日晚上的偷窥。

因为只有在那天的晚上，对面三楼女人家的窗帘才会不拉上，灯也不会关上，他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卧室里所发生的一切……

对于自己这种偷窥的行为，一开始老王也有些不耻。但是他管不住自己，每次只要一到周日的晚上，他就会早早守候在卫生间的窗台边，等候着好戏的上演……或许，这能给他寡淡的鳏夫生活带来一丝别样的乐趣吧……

时间一长，老王的心中不禁心猿意马起来。这天早上，他去买早饭时又碰见对面楼的那个女人，于是赶紧凑上前去，对着女人那张俏丽的脸有些狎昵地说道：“嗨，你好！我看你经常在这家买早饭啊！”。

女人很茫然地看着他，点了下头。老王接着又道：“他家的早点做得确实不错！哦，对了，你不认识我吧。我姓王，和你是邻居，就住在你家对面三楼！”，女人轻轻地“哦”了一下，就笑着点头离去了，从而结束了老王这场突如其来的尬聊。

老王目送着女人离去的动人背影，不由得高兴地吹出一声口哨。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年轻的时候，看到心仪的女孩子就会上前搭讪两句，然后吹几声口哨……

此后，每当在早点摊或是小区内相遇时，女人都会笑着和老王打声招呼。她的笑容很美，很迷人……

不知从何时起，老王突然发现自己的心态竟悄悄起了变化。每当他看见对面楼的女人和那个健硕男在床上奋力“拼搏”的时候，他的心里就会产生一种道不明的感觉。

“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跟一个有家室的男人纠缠在一起呢，是不是有什么隐衷？难道她的那个谢顶丈夫对她不好……”想到这，老王的脑子里浮现出那个谢顶老男人整天紧板着的脸。

“那个谢顶老男人要是死了就好了，这样说不定我还有机会。我又没有家室，应该比她的那个情人有优势……”想到这些，老王的心里又满是惆怅，那个老男人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死掉呢……

上天像是明白了他的心思，不久后的一个清晨，老王在睡梦中就被一阵“呜啦呜啦”的警笛声给惊醒，紧接着楼下面就是一阵骚动。

待老王穿好衣服洗漱完毕走下楼后，才发觉楼下面有很多邻居聚在一起，交头接耳中。

“哎，你听说了吗？住在XX楼的那个男人昨天晚上八点多被她老婆给杀死在车里，今天早上才被扫地的老头给发现！啧啧，那女人真厉害啊……”，“嗯，对，那女人平日看上去挺温和的，真看不出来她竟会去杀人啊，真狠哦……”。

听着众人的议论，老王忙向旁人打听是谁杀了人。一个邻居撇了撇嘴道：“还有谁啊，就是那个住XX号楼三楼的那个女人！长的倒挺漂亮的，没想到下手这么狠！幸亏警察破案快把她抓起来了，不然还不知道会搞出什么事呢……”老王顿感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没摔倒。

在旁人惊诧的目光中，老王忙强打起精神走开了。他实在想不通，自己心目中的女神怎么会成了杀人犯呢，昨晚她还好好地呢，跟她的那个情人在床上颠鸾倒凤折腾了好久……

“啊，不对啊！昨天是周日，是她的情人跟她会面的日子。我昨晚一直在那看着呢，两个人一直在床上……”。

老王突然一个激灵，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个女人不是凶手，昨晚她一直跟她的情人在一起，而自己现在可能是唯一能够证明那个女人是无辜的证人了！

整个上午，老王都在恍惚中度过。“怎么办，如果去警局作证，那么自己偷窥的行为就等于曝光了，我就成了个偷窥狂。今后，别人该怎么看我？但要是不去，那个可怜的漂亮女人可能因故意杀人被判死刑。到时枪声一响，就成了枪下冤死鬼，这毕竟是条人命啊！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几番犹豫，再三斟酌之后，老王还是毅然决然地走进了警局的大门。为了心目中的女神，哪怕是去赴汤蹈火，也值了！

到了警局，老王把这段时间以来自己是如何偷窥他人的事以及昨晚所看见的整个过程向警察来了个竹筒倒豆子，说得清清楚楚。

负责接待的那个警察一边记录着，一边瞪圆了眼睛。本来他的眼睛就大，这下差点没从眼眶里掉出来。

“真行啊，大哥！你知道吗，昨天事发地那里的监控恰好坏了，没能记录下整个案发过程。其实，现在也没有直接的证据可以指控那个女人犯罪，只是对她进行调查而已。这下好了，有你作证，估计那女人应该没多大事了！”。

老王一听，精神立刻抖擞起来。大眼警察让他在证言上签字，老王一边写一边再三恳求警察，偷窥这事一定要为他保密。大眼警察笑了笑，并未说话。

晚上，老王吃过饭躺床上正发呆，突然听到门外一阵敲门声。他跳下床打开门一看，外面居然是她。

女人一见到老王，忙跪倒在地上，嘴里不停地感激道：“王哥，谢谢您，谢谢您证明了我的清白，救了我一命！来生就是给您做牛做马，也偿还不了您的恩情啊！谢谢……”。

老王忙扶起女人，就一天时间，她好像整个人都沧桑了很多，脸上布满了泪痕，不似往昔的美丽……

“其实我也不该，不该天天去偷偷看……”还没等老王把话说完，女人就立即打断了他的话，“不，王哥，这次要不是你给我作证，说不定我就得挨枪子了！唉，鬼门关前走一遭，我也算是看清楚了。这里不是我一个农村人该来的地方，我还是回老家去吧，落个清净自在……”。

老王看着女人离去的背影，眼中全是失落。他知道，没戏了自己……

没曾想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那个大眼警察突然找上了老王的家。一进门，他就对老王说道：“那个女人又被抓起来了，她就是凶手！以后别没事胡乱偷看了，看看你干得好事，差点让我们放过了真凶！”。

老王忙把警察让进屋坐下，又递了根烟过去。大眼警察叹了口气，接过烟一边抽着一边向老王述说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那个女人本来自一偏远农村，后跟着几个“出道”几年的老乡来到城里，干起了坐台小姐。几年后，她想洗手不做这行了，于是就和此地一个大她很多的老男人，也就是那个谢顶男结了婚。

谢顶男经济条件还不错，但年纪大了，在某些方面早已不行了。可是他的心态却是扭曲的，没事就以折磨自己老婆为乐，而且下手都落在身上那些被外人瞧不到的地方。

女人整日活在煎熬中，但又没有办法，乡下的父母和弟弟还要靠她每月寄钱回去……

就这样，女人在痛苦中煎熬着那些难捱的日子，幸好她以前坐台时认识的一个相好一直在暗中陪伴着她，也就是那个健硕男，否则真不知道她哪天就会因为极度抑郁而自杀死掉。

但是在她的内心深处，还是一直企盼着自己的丈夫能早些死掉，这样自己就解脱了。

机会终于来了，在那天老王告诉她，他就住在她家斜对面那个楼，并和她一个楼层时，她就开始留心起来。

很快，她就打探到老王的家庭情况，知道他死了老婆，知道他家平常只有他一个人住在那……接着，通过平日和老王的接触，从他猥琐的眼神中，读懂了一切。她知道这是一个无聊的寡居男人，喜欢想入非非，喜欢好奇……最重要一点，他的人其实并不坏……

于是，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孕育而生。

每次，在她和健硕男偷情时，故意开着灯，故意不拉上窗帘，好让老王看个真切。待时机成熟那天，她找来了一个曾在一起“共事”过的坐台女，让她扮成自己和健硕男在床上上演春宫戏，反正老王离得远又看不清脸，完全可以蒙混过关，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而她则偷偷溜了出去，然后给丈夫打了电话，说有急事要他回来。她男人刚驱车回到小区，她就钻进车里，并把事先准备好的“加料”矿泉水递了过去……

男人喝了几口后，药性就开始发作，趁他晕沉沉之际，她开始下手了……

没曾想，男人在死亡的最后一瞬，本能地伸手去抓她，结果抓伤了她手上的一丝皮……

那天老王去警局作证，警察觉得他和那个女人之间是没有任何交集的社会人，证据可以采信，于是就把她给放回去了。

结果两天后，法医经过细致地尸检，从谢顶男的指甲里提取到了一些微量的血迹……

于是，警察再次前往那个女人家，将她带回警局，采集了她的血样。在科学的血迹比对面前，女人无话可说，只得交代了一切……

警察们马不停蹄，又找到了那个参加“演戏”的坐台女以及女人的情人，一切终于大白天下……

大眼警察说完，起身走到老王家的卫生间。他站在门口，对着卫生间那个小的小窗口瞅了瞅，咧嘴一笑，摇了下头，就离去了。而老王则对着那个窗口，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脸色衰败得像根灰茄子……

几天后，老王弄来砖头，水泥，把那个小窗口给糊死了。他在那卖力地干着，仿佛要糊死的不是窗户，而是他的那颗心……

这正是：痴心一片为卿狂，没想最后是白忙。奉劝诸位多留心，防火防盗防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