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之时，远行开始

袁佳手握方向盘，感觉眼睛有些酸涩。昨晚袁佳与十几年未见的同学痛饮叙旧，接着又去K歌，到今天依旧困意未消。现在紧接着晚上行车，自觉困意上涌。但此时他离家不过十多公里，他揉揉眼睛，强打精神。车速被他控制在六七十迈，缓缓向家里驶去。

电话响起，是家里的号码。袁佳接起电话，里面传来妈妈的声音：“走到哪了？”

“快到家了。”

“可要慢点开啊！大晚上的。”

“没事，我开的慢。你放心吧。一会就到家了。”袁佳放下电话。

车行过一处转弯，迎面开来的大挂车开的远光灯，刺的袁佳的眼前一阵眩晕。刚与大挂车错过，大挂车后面突然闪出一辆轿车，并正要强行超车。袁佳紧急向右急打方向盘，然后紧急刹车。惊魂未定的袁佳向后望见那辆车早已走远，他坐在车里大骂：“着急去投胎啊！”袁佳再次启动，继续驶往家的方向。

可能由于刚才的惊吓，现在的袁佳感觉头脑清醒了许多，困意顿消，眼皮也不打架了。但是……他感觉车里车外的一切好像变得虚幻起来，四周的一切都好像变得有些扭曲，而且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多重的虚影。

“我是怎么了？难道是困得出现了幻觉？”

袁佳将车停在路边，他下车在路旁伸了个懒腰，让凉风吹拂自己的周身，想以此让自己消除些许困倦。但是现在的自己头脑异常清醒，为何会眼前会出现虚影呢？他又在外面踱了一会步，再次进到车里，开车前行。

还是和刚才一样，眼前都是犹如慢动作一样的虚影，连自己的身体都好像变得虚幻了一样。他再次揉揉眼睛，还是没有任何缓解。

“再慢点开，到家睡一会就好了。”他安慰自己道。

车终于开到家门口了。袁佳长吁了一口气。

“妈！我回来了。”袁佳进门后习惯性地提高嗓音喊了一句。

但是，屋子里面空空荡荡的，阒静无声。袁佳顿感奇怪，平日里老妈哪里都不爱去的，而且刚才才给自己打的电话，她这会一定会在家等他回来才对的啊！

袁佳的父亲在外地工作，一般只有春节的时候才回家一趟，平时只有她们母子相依相伴。

袁佳走回院子，院子里面也是静悄悄的。

“妈！”袁佳在院子里喊了一声，回应他的只是漆黑寂静的夜空。

“可能有事出去了吧。”

袁佳踱进卧室，躺在床上想稳稳地睡一大觉，但是却久久无法入眠。自己刚才不是很困的吗？为什么现在却一点困意都没有了呢？袁佳顿感纳闷。

袁佳在床上辗转反侧，眼前的景物依旧虚幻。他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指针静止不动，电池应该耗尽了。袁佳转念一想，不对劲啊！他记得是前几天才给挂钟换的电池，怎么今天就停了呢？

“喵呜……”一声长长的猫的呜咽声在袁佳的床头响起。

袁佳猛然起身，看到一只浑身漆黑的猫蹲在床头。那双冒着蓝光的圆圆瞳孔猫眼死死地盯着他的脸。

“这是哪来的猫呢？”

袁佳的家中从来没养过猫，邻居家也没有养宠物的习惯，家里也从来没有小动物出没。

袁佳抬手赶猫。那只猫只是坐在那里不动。袁佳不想用手触碰它，起身从墙角拿来拖把去赶猫。但拿了拖把回来后他却发现那只猫就不见了。袁佳在屋子里四处寻找，也不见猫的踪影。

“真是奇了怪了！”

一阵冷风从外面吹了进来，袁佳打了个寒战。他走到门口想要关门，但他走到门口发现门一直都是关着的样子。风，又是从哪里吹进来的呢？

袁佳感觉心烦意乱，他来到街上乱走，却没有碰到一个人，也没有人声。他突然感动异常的寂寞，好像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想大叫，但是又怕被人误认为为疯子。他感觉自己已经被全世界所抛弃。

“袁佳。”

当他再次回到自己空荡荡的家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呼唤。他慌忙向四周张望，但四周依旧空无一人。

“到底是怎么了？人都去哪了？”袁佳蹲在原地双头捂住头思绪如乱麻一样纷乱。

“袁佳。”

这次的呼唤好像是从袁佳的脑海里发出来似的。这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袁佳听得出来，这是母亲的声音。

“妈！妈……”袁佳抑制不住大声地呼喊起来。周围一丝回声都没有。他继续撕心裂肺地呼喊，直到自己喊得嗓子嘶哑发不出一丝声响。

“喵呜……”

刚才的猫叫声再次在自己的身后响起。袁佳此时很期待自己周围能有一些除了自己的声音外的其他声响，但他却不希望是这凄厉的猫叫声。因为那猫叫的低鸣好似从地狱传来的丧钟，让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他回过头，不出所料，还是之前那只黑猫坐在自己的身后。袁佳没再驱赶它。那只黑猫死死盯着袁佳的眼睛，袁佳的视线好像被那双猫眼吸住了一样，使他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袁佳透过那双猫眼中看到了一幅动态的画面。那是一辆黑色的尼桑轿车，在黑夜中行驶在公路上。不过他感觉那辆车是如此的熟悉，熟悉的好像从镜子中看着自己一样——那是袁佳自己的车。

猫眼睛中的画面逐渐放大，显示出车里的画面。那里面坐着的正是自己，确切地说，正是刚才还在公路上驰骋的自己。袁佳看到自己接了一个电话，之后与那辆大货车相遇，又紧急躲避货车后面超车的小轿车。到这里都是自己刚刚经历过的过程。但接下来就不同了。自己的车在躲避那辆超车的小轿车的时候，一头撞在了路边的行道树上，车里的自己由于没有系安全带，头部重重地撞倒挡风玻璃上。血从自己的头部汩汩流出，殷红了自己的前襟。之后自己的头抵在方向盘上，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画面就定格在了这里。

袁佳如大梦初醒，犹如快要窒息一样猛烈呼吸，捂住胸口跪在地上。现在他才大悟——自己已经死去了。

“但是……但是，我还没有见我家人最后一面，我还有……”

死亡，袁佳还不能完全接受。他感觉心如刀绞、肝肠寸断，止不住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流淌。

豁然间，袁佳的面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拱门。强光从拱门中照射出来，光虽强但是并不刺眼。那只猫毫无声息地走向那座拱门，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袁佳。

袁佳知道，自己的时间到了，那只黑猫就是来接自己的。袁佳跟随着那只黑猫走向拱门。他不住地回望，那个他依旧依恋的世界。

门的那一边是天堂还是地狱，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