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回忆

夏日的老城区总是一副慵懒的样子，又是一个午后。

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连树叶也因为没有风的缘故懒得再摇一下，整个画面如同定格般，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一阵噪音打破了这里的平静，一个骑着自行车的身影从滚滚热浪中浮现出来，是一个少年，一脸大汗，但并不是因为热，就在十分钟前的某个十字路口，带着耳机的他没有注意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小货车，被撞了个措不及防。

给客人送的外卖撒了大半不说，连自己的自行车也被撞的近乎散架，现在每骑一步都会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不过自己的运气似乎好的要命，从地上爬起来竟然毫发无伤，望着绝尘而去的小货车，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反正离目的地也不远了，给客人解释一下应该会得到谅解的吧，拿定了主意后，他架起了自行车离开了现场。

一号楼，是这个地址吧，七单元。

他看了看外卖上的订单，狭窄的楼道里只有一个小窗户，即使是白天也十分昏暗，他站在七单元的门前，硬着头皮扬起左手准备敲门，没想到在他手落下的前一秒，门自己开了，一位老者的脸从门后浮现，带着慈祥的笑容。

“有何贵干，小伙子？”

“额，你的外卖。”

他难为情地举起了右手拎着的馄饨，当然只剩下了馄饨，汤都被撒掉了。

“那个，不好意思中间出了一点意外。”

他悄悄地抬头蹩了一眼老人，依然是温和的笑容，他稍稍放心了一点。这是外面突然响起了一声惊雷，不知是因为惊吓还是什么，他感觉心房被似乎被轻轻地一震，手不由自主地一松，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余下的馄饨也掉在了地上，与肮脏地地面混成了一色。

他尴尬地站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老人却轻松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要紧，反正我也不饿，进来坐一坐吧。”

老人很自然地原谅了他，又请他进去做客，他一愣，不知如何才好。

“外面快下雨了，进来陪我聊聊天，我为你泡了点茶。”

老人见他犹豫起来，又笑着说。他不敢相信地看着老人，看见老人正慈祥地望着他，眼神中竟然带着一丝恳求，他一愣，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位老人，但又想不起来在哪，正在他愣神地时候，自己已不由自主跟着老人进入了房间。

房间非常的干净，与外面的楼道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客厅的家具很少，但看起来很舒服，中央有一张茶几，上面放着两杯还在冒着热气的绿茶，茶几旁摆着两把椅子，似乎是为他专门准备的，只是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有些不自在。

老人跟着他走了进来，坐在了其中一张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站在客厅中央的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来，并把一杯茶递到他面前便不再说话，只是继续看着他，他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便把茶杯有放了下来，看着老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时天空又传来一阵巨雷，这次他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心脏颤动了一下，他感到一股一瞬即逝的疼痛，为什么会这样？

“你不是应该在上学吗？”

老人突然问了一句。

“现在是暑假，我在兼职，也赚一点零花钱。”

“年轻人就应该多闯闯。”

老人握着茶杯开始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渐渐地，他似乎感觉到了一阵眩晕。

“额，家里怎么就你一个人，你的家人呢？”

他试图与老人聊天来保持清醒。

“哦，他们啊，他们很久没有来看我了，我很想他们，不过我知道有一天我们会团聚的。”老人笑了笑，眼中似乎有些泪水，沾湿了老人左眼旁的一颗泪痣。

他试着想安慰老人，这时窗外又响起雷声，声音更加剧烈，房间里的东西也跟着颤抖起来，他的心脏感到猛地一痛，有些支撑不住，老人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唔。”

他开始变得不舒服起来。

“不舒服吗年轻人？喝点热水就会好一点。”

老人又把茶杯递给了他，他接了过来，不顾烫嘴，猛地灌了一大口，稍稍平静了下来，头却更晕了，茶里被放了什么东西吗？

“谢谢你的茶，不过我应该走了。”

他开始有些慌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这个不详的地方。

“你哪里也不能去！”

老人突然激动的站了起来，用严厉的口气警告了他，接着又换成了一开始那样温和的声音。

“外面快下雨了，不是吗？”

他努力想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可是不知不觉中整个人又软软地瘫在了椅子上，无助地看着老人。

“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你暂时不能离开这个房间，就当是陪我聊聊好吗？”

老人盯着他。

“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但是你有些坏习惯，你确实不应该在骑车的时候听歌的。”

“额啊？！”

他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什么？又有一声惊雷传来，他以是摇摇欲坠。

“你就像你妈妈小时候一样，总是闲不下来，总是想找点事干。”

老人还在自顾自地喋喋不休，他的脑子确实越来越混乱，越是想理清自己的思路却越来越眩晕，他感觉到自己从椅子上跌倒在了地下，再也无力站起来，老人还坐在他的对面说着。

然而他什么也听不清了，他模糊地看见老人离开了椅子，向他走来，蹲到了他的旁边，凑近了他的脸。

“当你回去以后，替我向你母亲问个好吧。行吗？”

老人微笑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我从来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

老人笑了笑，把自己的脸更凑近了他，盯住了他的眼睛。

“你的名字是我给你取的。”

在最后一声雷响之前他失去了意识，最后的记忆便是刺鼻的消毒水味和老人眼角的泪痣。

时间似乎停止了很长时间，又似乎是跳跃着过去，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是一片洁白，空气中还是消毒水的味道，只不过安静了许多，然后母亲的脸出现在他视线里。脸上的疲惫瞬间被惊喜盖住。

“你醒了，太好了，我以为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母亲不住地擦着眼泪，帮他支撑起了上半身，他才发现自己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他好奇地问道。

“怎么发现的你？你就躺在大路上，想不看见你都难。”

“大路上？不是房间里？”

“什么房间？你被车撞了后就不省人事了，幸亏几个好心人一路把你背到了医院，又拿了你的手机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的，要不然，你说什么房间？医生说你的头也没有受伤啊，怎么回事？”

妈妈又抱着他的头检查起来。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骑车的时候不要带耳机，这次差点没有抢救过来，医生都说你运气好……”

“妈？”

“嗯？”

母亲停下了说话，看着他。

“我的名字，是谁给我起的？”

“问这个干嘛？”

母亲神情黯淡了下来。

“你的名字是你姥爷给你起的，我刚怀你的时候他老人家就起好了，你出生前两个月他还是没有撑住，走了，临走前还拉着我的手问你的名字他起的好不好。”

母亲悄悄地揉了一下眼角。

“你想看看姥爷的照片吗？”

妈妈拿出了自己的钱包，打开了夹层，里面有一张老人的照片，妈妈拿了出来，放在了他的面前。

当他看到照片时，他的眼泪不自主地掉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了相片上，相片里的老人正微笑地看着他，眯着的双眼旁那颗泪痣却又格外地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