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道化鱼

顾灵霜从邺城看望姑姑，带回了一条银白色的鲤鱼。

那鱼通人性得很，丫鬟们一般喂鱼食它理都不理，只有顾灵霜喂它它才会欢快的享用。

灵霜的家是做布匹生意的，家里姊妹多，父亲有四房姨太太，但她的母亲是正妻只要见她其他姊妹一起玩耍，回去之后少不了被母亲说成是自贬身价。可能是之后母亲找姨太太们训过话，后来家里的姊妹们也很少有很跟她接触的。

她整日无聊，便守在养白鲤的河池旁，看着盛夏里摇曳不停，颇具风姿的荷花发愣。

不久之后，家里来了位穿着白色西装年岁不过二十的男子，说是来找顾家的大小姐。

顾灵霜穿着一袭素雅旗袍前去迎客时，竟被男子的容貌怔住了。他五官生的极其精致，剑眉之下一双清明澄澈的眸子，高挺鼻梁下，薄薄的嘴唇微微上扬，露出一股儒雅的书生气。

“这位先生你找我有何事？”

“顾小姐。我想我们见过面？”

他眉间含笑，将西装内侧极为绅士的拿出了一块绣着青莲的帕子。

灵霜拿过帕子，蹙了蹙眉。脑袋之中翻箱倒柜的找着关于这个男子的记忆。瞬间，豁然开朗。

“原来是你！”

她那日从邺城回南京的路上遇到了一伙劫匪将一个男子围的水泄不通。他们穿的破旧的衣服，用破布蒙了自己的脸手里还拿着刀，感觉异常凶恶。

灵霜去邺城的时候带的是父亲跑商用的队伍。大概有十多个人左右。他们倒不是各个武艺高强不会过干掉这伙劫匪还是绰绰有余的。

男子那时特别狼狈，全身上下都涂满了泥垢。若非得说干净那就只有他手上捧的鱼缸。

灵霜见他受伤了就从着急从袖口拿出帕给他包扎。他似乎从没见过生人，隔着泥垢去看的那双脸都能看见红晕。

“这个……给你！”

他神情激动，但是依旧没有开口说话。将鱼缸硬塞给她之后就匆匆走了。

“我当时还以为你是个哑巴，见到我半分话都说不出。”

灵霜接过男子还的帕子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男子则有些不好意思的搪塞。

“我当时也是太过于紧张，还望顾小姐见笑了。”男子似乎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于是立刻做了自我介绍：“我叫白笙，是从邺城来南京做生意的。”

“做什么生意？”

灵霜好奇的问他。

“布匹生意。”

顾灵霜一听，心里有些兴奋：“恰好我家世代经商做的也是布匹上的买卖。”

他们正聊着天，大夫人突然进了大厅。她四下打量着白笙，抢了顾灵霜的话：“这位先生来找我们家灵霜有何事？”

白笙不得不重解释了一翻。

过了不久，他见天色稍晚便借口初来乍到还有些东西没有整顿好，戴着那顶白帽子匆匆走了。

大夫人前些天为府上招了一两个新人，其中一个长的跟那男子有点相像可惜是个哑巴。

现在在伙房里当伙计，大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于是就哑巴哑巴的叫他。

那日白笙刚离开顾府，顾灵霜一出大厅便看着了在墙头窥探着什么的他。

他一见灵霜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撒腿就跑。

此后，白笙常常给顾灵霜写信，邀约她去看电影还常常送她东西。说是对救命恩人的小小回礼。

她在家本就闲的慌，突然有这么一个人能陪在自己身边，又何乐而不为？

但是有天，白笙有些匆忙去了顾灵霜的家里。说是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道士模样的人在顾家门前转悠。

他本想打趣去问这老道士看见了什么，不曾想这道士就说一家人房顶上有一团团煞气，三日不除恐有灭顶之灾。

白笙说他本是无神论者，但是道士一问这户人家里近日可多了什么东西的时候。他突然之间想到了当初自己给灵霜的那条鱼。

这次来想必是来要回白鲤的。

灵霜笑他傻，但又见他如此紧张。就当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立刻让小桃多戴上几名丫鬟去荷池里去捞那条鱼。

可不料，白鲤竟被伙房里哑巴就拿走了。

据说是被不知情的顾老给吃了。

白笙听之后脸色煞白，双眼变的猩红。他抓着灵霜的走，心里焦急立刻表现在颤抖的脸上。

他说话小声莫名让灵霜不寒而栗：“不会吧？可能吃了不是那条呢？”

“那，我让丫鬟在去找找？”

她趁着他不注意匆匆跑进了厨房。

“哑巴，你说的没错，那人果然是变成了你的模样想来骗取白鲤。”

她其实从白笙初来顾府的时候便多留了一个心眼，因为当时她遇到了他和那日他差点遇险的样子太过于大相径庭。

又加之看到了门外偷窥的哑巴，便悄悄寻问了他到底怎么回事？

他用纸笔跟灵霜说了那个假扮自己的人是个妖道，目的就是拿到白鲤。据说吃了白鲤之后可以法力大增。

他当初就是因为无意得到这条鱼才被人追杀的，灵霜看到那群劫匪也是妖道花钱顾来的。

哑巴让灵霜拖住白笙，自己去附近张神仙家里要了两张符。

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他将符给了她，说是贴在白笙任何地方，他都会显出原形。

灵霜果然照做了。

她告诉白笙那条鱼其实没有被人吃，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将符贴在了他身上。

白笙全身上下开始发出灼热的光，他眼神之中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悲楚。在瞬息之间火花盖满了灵霜的脸。

看着地上的鱼，她莫名的后悔。

其实白笙就是那条鱼的真身，他初为人形的时候并不会说话。看到了陌生人自然害怕。

但是鱼通人性，他整日跟她在一起更是熟悉她多一点。所以偶尔灵魂出窍化作人形去报恩也不足为过。

只是白鲤鱼妖不能过多的待在她府中，原因是因为他无意之间看到那化作自己模样妖道，才编出这个一个漏洞百出的理由来。

怪只怪灵霜从一开始就从没有信任过他。

白笙觉得自己意识在一点一点被吞噬，模糊之间听到有人迈着得意的脚步匆匆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