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商店
“入店须知:我们不做赔本生意,你可以得到任何东西,但是你想得到的必须用至少是等价值的物品来交换。交易过后两清,概不负责。”女人推门进了店。我打量着她,朱唇远眉,是一副美艳长相。她头发极长,打理得精致,柔顺的搭在左肩上,衬得面孔小巧动人。她穿洁白的套裙,黑色细跟高跟鞋,双腿笔直,身段窈窕。我以普通人最朴素的眼光去看她,只觉得她精致漂亮,近乎完美。她走近柜台,眸...
“入店须知:我们不做赔本生意,你可以得到任何东西,但是你想得到的必须用至少是等价值的物品来交换。交易过后两清,概不负责。”
女人推门进了店。
我打量着她,朱唇远眉,是一副美艳长相。她头发极长,打理得精致,柔顺的搭在左肩上,衬得面孔小巧动人。
她穿洁白的套裙,黑色细跟高跟鞋,双腿笔直,身段窈窕。
我以普通人最朴素的眼光去看她,只觉得她精致漂亮,近乎完美。
她走近柜台,眸子里似有流水盈盈,她攥紧黑色手包,神色却坦然,但隐约有怀疑。
“你们这里,什么都卖的?”她挑眉问我,语气得当,不锋利,也不过分温和。
我对上她视线,答道:“什么都卖——只要你有等价交换物。”
她似乎是放心了,舒展开面容,露出含蓄的笑来。
她从手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柜台上推到我面前。
我接过照片,眼角余光瞥见她纤长无名指上熠熠生辉的戒指,钻石很大很清澈,价值不菲。
照片上是个女人,年龄比她大些,眼角已经有隐约皱纹。这女人有一头乌黑短发,剃了鬓角,因是半身照,所以不能得知她身材,只能看到她对镜头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似乎丝毫不在乎因此而愈加深刻法令纹和鱼尾纹。
她见我端详照片,便垂首从手包中拿出香烟和打火机,犹豫片刻,问道:“可以吗?”
我颔首,她就不甚熟练的从烟盒里捏出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夹在齿间,凑到火前点燃了。她微阖双眸深吸了一口,形状美好的红唇中吐出一口烟来。
她的面容在烟雾中有些模糊,我听见烟雾后传来声音:“看完了?”她语气变得慵懒,她缓缓道,“我要她的命,你能不能办到?”
“你用什么来换?”我抬眼看她,她此刻好似一只狐狸,眉眼间有种好看的媚意和傲慢,却并不惹人淫念。大约是因为骨子里有种与之相悖的冰洁温雅。
她陡然轻笑一声,脸穿过烟雾,露了出来。神色是依旧的坦然,她拿夹着烟的手指指向自己,道:“我拿自己的命来换,怎么样?”
我也笑起来,答她:“一命抵一命,值。”
她眸中笑意更甚,眯着眼伸过手来,我与她握手,她的手细腻而冰冷。
她似是完全放开了,倚在柜台上,姿势随意端庄。她昂首,眸中有醉意。她问:“事情什么时候能办妥?”
我思量片刻后,淡淡答到:“三日之内。”
她又指自己,问:“那我,你什么时候拿走?”好似那不是自己的命,而是一件不值钱没意义的东西。
我这回答得很快了:“事成之后。”
她满意的点头,烟已经燃尽,她将烟头丢进烟灰缸里,道:“很好。”
我看着她走出去的窈窕的背影,心里并不是没有疑惑。这样一个女人,用自己的命换……我又看向那照片,换这样一个女人的命,谁能不好奇呢?
可我是个商人,还是个做不正经生意的商人。我知道,知道的越多越危险,好奇害死猫,此话不假。
可我看着门口,她又折回来了,依旧是窈窕身影,明丽面容。
她走到我面前,明明步速不快,却像是跑了一场长跑似的低低喘息,她定定地望着我,道:“我得把那件事告诉你。”她叹息,“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你就听我唠叨几分钟吧。”
她露出恳求神色。
我不能拒绝她。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在一家国际企业担任高管,她是我的上司。”她的目光在我身上似乎不经意地扫过。
我摆出洗耳恭听的虔诚表情。
她顿了一下,继续道“那个女人,她不配拥有她所拥有的权势!”
哦,嫉妒么,女人的通病,我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拥有海归博士学位,人也不算难看,而且精炼能干,那个女人几乎没有可以与我媲美的地方。”她的语言充斥着愤懑。
“但是,我至少还有他,他阳光而又帅气,体贴而又善解人意。一向强势的我觉得自己找到了温柔的港湾。”她轻轻抚摸着手指上的钻戒,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但是,那个无耻的女人,再一次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东西。我看着他们漫步在人行小道上,你侬我侬的彼此依偎。那个时候,我终于意识到,这个女人,是我的噩梦,是我挥之不去的阴霾。”
我适时地露出同情的表情,她的脚尖微微点着地,“所以,你懂了吗?”
我微笑着颔首,准确的按下怀表。“所以,你总共获得了29分15秒的倾听时间,请支付报酬。”
女人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我用铅笔戳了戳额头:“陈老三给了你入店的黑卡,难道没有和你讲清楚规矩么?”
我看到了她脸上的惊惧和犹疑,我微笑着说:“我是个商人,而且还是做不正经生意的商人,入店规矩就是交易。你想要什么,必须要用你的所有物来换,这里可不是心里咨询诊所,你不应该做除了交易外的事。”
“好吧,那么,我可以用什么来换?”女人皱起了眉头。“比如同等时间的你的声音,就是说你的声音被交易29分15秒。”
女人想了想,点了点头,随后接过我递过的棕色瓶子,饮尽里面的液体。
我微笑着目送我的顾客远去,随手把黑卡丢入抽屉,只有持有黑卡的人才能找到这家店,我与这女人估计后会无期了。
我见过各式各样的人,不管是世界如何的日新月异,人们骨子里的东西总不会变的,所以我的店会一直开下去。
你可以得到任何东西,不过,后果自负。
“小白,别躲在那里了,没看到有生意来了吗。”我冲着店内唤着。
“诶~好麻烦啊,刚想好好休息一会儿的。”一只黑猫懒洋洋地踱着步子,慢悠悠地从黑暗中晃荡出来。
“知道你最近辛苦了,今晚给你加餐噢。”我从柜子里取出一罐鲑鱼子,推到它面前。
它金色的眸子盯着罐头,隐隐泛着微光:“那还差不多。”它挪了挪身子,收起了开叉的两条尾巴,餍足地舔着爪子准备享用它的鲑鱼子大餐。
——三日后——
昏暗的病房中,女人半靠在病床上,静静地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就在昨天,那个令她深恶痛绝的女人,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家中,而警察理所应当的带走了最大的嫌疑人,当时和女人在一起的男人。
对于警察关于死者死因的盘问,男人表述的模糊不清。当她接到男人的求助电话时,她发现自己的喉咙里无法发出声音,恍惚之间,竟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你来了。”女人望着突然出现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的青年,她辨别不出青年的性别,只看到青年不长不短的乱发懒洋洋地绑在脑后,浓密的黑发看起来质地柔软,映着淡淡的金色瞳孔,略显妖冶。
“久等了。”小白抬起手指向她的眉间。
“等等!”
“嗯?怎么了?”小白歪着头,“现在反悔可来不及了哟。”
“在我生命结束之前,可不可以再做一个交易。”
女人祈求的眼神望着小白那深不见底的金瞳。
“可是你连命都没了,还有什么能拿来交易的。”
小白带着标准的职业微笑,眼中却不含一丝感情。
“我还有灵魂。可以吗?”
“你,想换那个男人平安。”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女人自嘲地笑了。
“是很傻啊,不过我很乐意噢。”要是做成了这么划算的交易,回去就可以向某人多要一条鱼了。
小白再次抬起了手,用食指轻点女人的眉间:“你说的事情我们会办好的,现在,你的生命与灵魂,我就要一并带走了。”
一丝乳白色的烟雾从女人眉间被抽出,装进了小白随身携带的香水瓶中。
下一秒,病房中只剩下女人渐渐冰冷的尸体,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午后的阳光洋洋洒洒地穿过枝丫间,碎成金色的小块。我咪着眼睛,惬意地把玩我心爱的各类器具,掸去角落木雕上沉睡的尘埃。小白也在桌上睡得四脚朝天。
木门轻轻地吱呀了几声,一阵风刮过我的鬓角,我收拾茶具的手顿了顿,笑意浮上嘴角。
生意来了。
一位憔悴的中年人拎着黑皮箱朝着店踱了过来,西装革履,英俊帅气,他似乎很理所当然的可以成为人生赢家。但是他的眉宇间却有挥之不去的忧愁。
他离店越来越近,但步伐越来越慢。我看到了他的惊惧和犹疑,这使他最终停在离店门3米开外。
“既来之,何不入店共品香茗?”
他一惊,目光与我充满笑意的眸子相遇。
他想了想,接过我递过的铁观音,开口问道:“这家店是能交易任何东西的店吗?”
我面不改色地说道:“只要你能付的起代价。”
他眼睛一亮:“即使生死?”
“即使生死。”我平静地回答,尽管我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遍。
他从怀中掏出两张照片,“我希望,能再见到这两个人。”
照片上是两个风姿迥异却都仪态万千的女性,我端详着这两个人,我似乎在不久前见过。
“那么,你想用什么来换呢?”我注视着男子。
他打开他的黑皮箱,满满的百元大钞,“这是我所能拿出的全部资产,可以吗?”
他有些心虚,我一笑:“可以啊。”
法阵开始卷起金色的漩涡,在奇迹般的光芒中,两个妙人一点一点地被勾勒出来。
肌肤红润细腻,唇红齿白,一切如生前。男子的喜悦压过了震惊。
她们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似乎是大梦初醒般的懵懂。
他迫不及待的伸出手,指尖触向他朝思暮想的女人。
光芒渐渐淡去,就在男子指尖触碰到她们的一刻。
她们的身体支离破碎,化为尘埃。
一切都仿佛凝滞,男子愣住了良久,方才发出声嘶力竭的哀嚎。
“不,为什么,你们为什么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离开我!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的人生,我的前途,都再没有希望!”
他忽的转身,恶狠狠地看着施法的小白,“你这不人不鬼的混蛋,究竟对他们做了什么!”男子目眦尽裂,满脸通红。
小白毫不在意地舔舐它那高贵的毛发,轻蔑的说:“你不是知道嘛,等价交换。”
它鄙夷地望着男子:“钱,本来就华而不实,你自己也应该知道,只不过,你不愿意付出更多来交易罢了。”
小白消失在男子眼前,只留下长久不衰的哀嚎。
“真是烦人,”赶走了那个人后,我靠在柜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小白的毛,“本店可是从不做赔本的买卖。想不明白这样的男人有什么魅力,其实啊…”
我的手顿了一下:“小白你长出第三条尾巴了?”
“昨天收回那个女人的灵魂后就长出来了,还早着呢。你接着讲,其实什么。”
我推了推眼镜,接着说:“其实,那个女人也来过店里。”
“哦?我怎么不知道?”
“别急,你听我接着往下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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