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图
凌风上朝回来,一眼便瞥见花厅屏风正前的桌子上放了一卷画轴。“这是什么?”一边问着一边打开来。一边侍茶的小丫鬟毕恭毕敬回答:“是刑部尚书张大人派人送来的,说是稀世珍宝,恭祝凌大人升迁。”“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升迁,他这儿的消息倒是灵得紧。”说话间,画轴已经全部打开。凌风不由得微微皱眉。这是一张美人图,画上的女子低眉浅笑,婷婷而立,一手执团扇,另一手托腮,格外逼...
凌风上朝回来,一眼便瞥见花厅屏风正前的桌子上放了一卷画轴。
“这是什么?”一边问着一边打开来。
一边侍茶的小丫鬟毕恭毕敬回答:“是刑部尚书张大人派人送来的,说是稀世珍宝,恭祝凌大人升迁。”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升迁,他这儿的消息倒是灵得紧。”
说话间,画轴已经全部打开。凌风不由得微微皱眉。
这是一张美人图,画上的女子低眉浅笑,婷婷而立,一手执团扇,另一手托腮,格外逼真。
不同于一般美人图的是,女子身后有四散的尾巴,细数刚好九条,毛发都清晰可见,看来笔者确实画功了得。
只可惜画卷上除了女子,并没有落款,作画者谁,终究不可知。
凌风出身将军世家,传到他这里已经是第三代,不同于那些终日啃书的文官书呆子们,平日里上战场,乡野间传说倒是也窥得不少,关于九尾狐修炼成妖化作美女吃人的故事算是流传得比较广泛的。
这个刑部尚书,跟自己一向不交好,甚至无甚来往,如今送了礼已经算是很唐突,又偏偏送了一只九尾狐,到底寓意何在?
凌风是武将,智商不是很够用,看着画像挑灯半宿没有想出个所以然,只好睡去。
谁知他刚躺下不久,才熄灭的烛火复又亮了起来,夜风吹动窗纱,画上女子的衣袂也随风而动,竟是活了过来。
那女子敛起了身后的九尾,像是很久没有出来活动一样抻了个懒腰,然后好奇地打量四周,手指轻轻划过桌面,桌子上还有凌风没有处理完的公事案件,后排的书架上堆满了资料。
今年凌风已经二十六,年近而立,却依然忙得没有娶亲,屋子里没有女主人,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杂乱无章的衣服鞋袜,堆得乱七八糟的书桌,幸好凌风有点身份地位,还能雇得起丫鬟小厮帮他打扫卫生,否则这间房子可能和猪窝无甚区别。
可是就连丫鬟小厮,也不是完完全全好好干活的,凌风对下人一向不怎么管,只要不把房檐掀了,剩下的,一律都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
小九细心地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抖落干净叠好,把书桌上的公文分门别类放好,然后端坐在床头的椅子上。
等第一声鸡鸣,小九瞬间转身不见了,桌上只有昨日的那一张美人图。
凌风蹦起来:“不好,今日跟延尉大人约了去围猎,要迟到了!”
说着,便习惯性地往地上一抓,试图将衣服捞起来,不料,却扑了空。凌风光着脚站在地上,不敢相信一般看着自己的房间,这么整洁,是丫鬟进来打扫的吗?
不可能啊,自己的房门明明是锁好的,她们进不来的呀。
难道是自己收拾的?那更不可能,自个儿自打搬出老将军府离开爹娘自立门户以来,就从来没收拾过房间。
凌风只得摇摇头放弃,还是那句话,他的智商不是很够用,很多事情不愿意深究。
凌风果然迟到了,延尉大人早已等候多时。其实论起来,当今的延尉大人算是凌风的恩师,跟老将军乃是一个辈分的人,当然如今他位高权重,很多人争相附庸凌风倒是已经见怪不怪。
所以当他在围猎的队伍里发现刑部尚书张大人张传敬,倒也不是很吃惊。
“呦,这不是凌大人?凌大人昨日休息得如何?对老夫送的画可还满意?”
凌风象征性拱了拱:“托张大人的福,很好。”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将军府,自凌风离开以后,小厮进门打扫卫生,便看见了桌面上还没有来得及收好的卷轴。
画上的女子美得勾人心魄,小厮颤抖的手抚上画面上女子的脸:“也不知这是谁家的姑娘,要是真的可以娶到这么美的女子,死也值了啊。”
“你觉得值?”一声响着实突兀,吓得小厮手里的扫把都扔在了地上。
“你,你是谁?你……是人是鬼?”
“你说呢?”
小厮只一个没看见,不知什么时候,那画中女子便坐在了桌面上,而身下的画卷已是一片空白。
“鬼,鬼呀——”喊着便往门口逃命,却在马上就要到门口的一瞬间止住脚步,似乎有一股不可抗的力量在把他往回拉,而他刚在石破天惊的喊声似乎并没有人听见。
“你不是喜欢我嘛?跑那么快做什么?”
“你不要杀我啊。”
女子一下子笑开了:“谁说我要杀你了?谁说我是鬼了?画中仙的传说你难道没有听过?”
“难道你是仙?”
“我方才听你说,只要娶到我,死也愿意?既然这么喜欢我,那么今天,我嫁给你好不好?”
围猎场。
凌风策马飞奔,张弓搭箭,弦声嗡响,一只黑色大鸟应声而落,如果旁边没有张传敬这个混蛋,这次围猎本该是很享受的。
“呵呵呵,凌大人好身手。”
“承让了,凌某自幼在沙场里落魄惯了的,不学会那么一两手,怕是性命不保,自然比不得张大人您养尊处优。”
张传敬冷笑了两声,并未搭话。
凌风回到家,刚踏进将军府大门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平日里家丁们都起得很早,这个时候应该是洒水的洒水,扫院子的扫院子,付管家还会迎上来问一句:少爷想吃点什么。
可眼下整个院子冷冷清清,无不透出一股寒意。凭借多年沙场的经验,凌风隐约可嗅出一丝血腥味。越是往自己的卧室走,这血腥味越是浓烈。
凌风深吸了口气,一脚踹开房门。
那里面的景象却是他征战多年以来没有见过的。他说不上多么慈悲为怀,但是也绝没有那样对待过敌人和俘虏。
一个小厮正躺在屋中间的地上,浑身赤裸,胸口被豁开,里面的脏器全部都不翼而飞,早已经死透了。房间里到处是喷溅的血迹,可见是活着的时候被剖开的。
桌面上,静静放着那幅美人图,美人眉眼纤长,有说不出的艳丽。
凌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如果今天他没有出门,如果不是这个小厮刚好要进来帮他打扫卫生从而做了他的替死鬼,那么现在躺在这里惨不忍睹的,便应该是他了。
这样想着,凌风叫来管家:“老付,老付!”
付管家睡眼惺忪地赶过来:“少爷,少爷,是老奴不好,睡过了头,少爷您……诶呀,这是什么?”看见地上的尸体,管家一个跟头跌坐在地上,又慌忙往外爬,却被凌风给挡住了退路。
“不怪你,大家都没起来吗?”
“是啊,您不知道,今天说来也怪,老奴清晨正准备起来,但是听见有歌声,一个女人的歌声,听方位,大概就是这个方向,老奴觉着好听,多听了会,谁知竟睡过去了,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所有人全没起来,我想,也是这个原因吧。”
凌风再一次皱眉看着美人图,诡异,忒诡异,这画绝不能留。
“老付,拿去烧了吧。”
“这……少爷,张大人说这可是稀世珍宝,就单看这画工,也非常人所能达到,就这样烧了,恐怕……”
“这是命令,叫你烧了就去烧,绝对不能留。还有,找几个……胆子大点的,把尸体处理了,给他家人点钱,就说是病死的。”
“这,好吧……”
老付怏怏卷起画轴,塞进袖子,瞥了一眼尸体,逃也似地没了影。
按理说,管家比凌风年岁上大了那么多,又是平民百姓间的人,那些个市井传闻又怎么会不知道。再者说他也见到了尸体,便是再笨的人,看见自家主人那样个反应,便也能知道这画是不正常的,只可惜人就是这样,明明知道有鬼,却偏偏愿意以身犯险,明明知道那酒有毒,却偏偏愿意饮鸩止渴,归根结底,是扛不住诱惑吧,更何况,那画中美人却又是个不小的诱惑。
管家只是把画放在自己房间,想等得了空再烧,谁知道今天起得晚,偏偏要处理的事情多,一忙就到了日偏西。等管家推开门,看见桌子上坐着的不小的诱惑时,他又放弃了烧画的念头。
凌风觉得今日特别困,还有些幻听,便推断这两日他一定是太勤奋太刻苦,导致休息不够,为了养好身子以便继续为朝廷效力,凌风决定早些上床睡觉。
如果不睡得那么熟,也许他能够听见管家嘶哑的求救声,可是将军府,连守夜的小厮,都已经靠着门打盹了。
夜半,月色入户,凉风习习,凌风觉得有些冷,又或者是今日睡得略早,他翻了个身,大半个被子就滑到了身下。
一直在一边观察的小九轻轻替他紧紧被子,凌风却突然张开眼睛,一手抓住小九的袖子,一边敏捷地跳起来,另一只手去够靠在一旁的剑:“妖孽,总算等到你现身了。”
小九着实吓了一跳,她以为半夜不会有人知道,甚至连身后的九尾都没有收起来,蓬松地展开,其实是很好看的。
“今天我房里的那个人,你杀的?”
小九顿了顿,点点头。
“那你,还有没有害过别人。”
小九摇摇头,对上凌风的目光,又点点头。
“来害我的?”
小九拼命摇头:“我来看看你。”
“看我?笑话,我有什么好看的,你是来看看什么时候可以杀了我吧?今天你就别想活!”
小九拼命挣脱,她毕竟是妖,到底比人厉害很多,三两下挣脱了出去,越过窗子逃跑了。
凌风提剑追赶,他知道这样必定是管家没有听他的话。果真,等他赶到管家的房间时,老管家早已断气多时,死得异常凄惨,而那幅画,不见了。
小九抱着空白的画卷匆匆穿行在山野中,师父的话不断响彻在耳边:“人妖恋是禁忌,不要忘了你母亲当初是怎么死的。”
师父是一只比她更老的狐狸,据说,跟她的母亲有过一段传奇,但是最后母亲却没有和他在一起,当年她与凡界一书生相爱,遭了天遣而死,可是她不忍放下,她说,我为什么一定要放下,我不是佛,一辈子也成不了佛,那九重天阙啊,真的好吗?不孤单吗?不冷清吗?我不想要四大皆空,我只想要十丈红尘,人间烟火。
后来母亲死去,那时小九刚出生不久,而她人间的父亲早已不知所踪。是师父收养了她。
可母亲的惨死也并没有阻挡住她迈向凡间的脚步,一方面可以窥见遗传这件事的重要性,另一方面,也是命数。
可是自从上次凌风发现她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到将军府了。师父说,你要真是喜欢他,那就忘记他吧,你是妖啊,会害死他的。
等到再次见到凌风,是在对于小九来说弹指一挥间的很久以后。凌风是将军,参加战争是避无可避的事情。两国交战,死伤难免,眼看着凌风一方已经处于弱势,在滔滔赤水河边被围困,不得不连夜突袭。
凌风的眉眼还是那么好看,即使是斑斑的血迹也掩盖不住的好看,小九想过,不知道以后会是谁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可以嫁给他。
她注定不是那个有福气的姑娘。
那一战异常惨烈,从三更天一直打到天空泛白,两方实力差距悬殊,尽管凌风的军队以一当十,可是对方的军队却在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援军迟迟未到,终于凌风负险战死,全军覆灭。
这些,小九都不知道。她只知道附近有一场战争,会死很多人,那是她吸收精气的好时机。所以等她不急不慌逛到战场时,战争已经结束敌方军队继续前进攻城掠地,只有这一片在昏黄的阳光照耀下冒着滚滚烽烟。
但是当小九一到战场,看见残破的旗子上写着凌家军时,她瞬间就慌了。她其实不知道这是不是凌风的军队,可是她想,如果真的是他,她就要把他救活,如果不是,她就把他埋葬。
这么做其实很没有道理,其实很多姑娘在爱情中都会做一些很没有道理的事,但最后,感动的只有自己。
作为一只妖,小九显然非常有效率,不消半刻,就在尸首重叠的修罗场中找出了凌风,他早已死去多时,连铠甲都被血浸透了。小九抱着凌风的尸体,泣不成声。
她要救他,他还那么年轻,而她已经有了千年的寿命,够了。
起死回生,这是逆天,根据能量守恒定律,势必要一命换一命的。
小九一路追到阴司,她找到判官:“我愿意用我千年修为换凌风六十年阳寿,用我的命,换他的命。你许是不许?”
“仙子,你为仙体,飞升指日可待,凌风一介凡人,你这又是何苦。”
“我什么时候会死?”
判官叹了口气:“下一个月圆之夜,你还有十一天寿命。”
小九点头,眉眼间的淡漠好似那个曾经活泼好动的小狐狸已经不见了。
回到阳间,她已经没有任何法术,只得用战场上的残木绑了个担架,一路上拽着,走了五天,把凌风送到了最近的一处猎场,听说靳王爷经常来这里狩猎,说不定会发现他。
期间小九给凌风处理伤口的时候,意外地在铠甲的内层发现了一方丝娟,绣的很漂亮,一角处有雅致的兰花,原来这么久了,他已经结了亲啊。
小九看着自己满手的血泡,有陌生的疼痛,这是她以前没有感受过的。她感觉自己突然明白了母亲的话的含义,能够感觉到痛,也许她的人生就算完整了。
她已经不能再回到画里,只能远远地看着。看着一队人马由远及近,似乎是认出了凌风。
“这不是凌大人吗!快来人,抬走抬走。”
后来的事,便如小九所想。
凌风已经定了亲,一直在身边照顾他的,便是他尚未过门的新娘。
像凌风这样的人,理所应当的该找一个俗世间的女子,不该和他这样的妖怪扯上关系。
“你伤刚好,还不能下地走动。”
“全军覆没,我是如何活下来的?”
“是靳王爷发现你的。”
“靳王爷?战场离靳王爷的猎场甚远,他却是如何发现的?”
“许是,许是上天觉得将军你命不该绝吧。”
“可是我明明梦见我已经到了阴曹地府,是一个女子救了我,可是,我竟想不起她的模样了。”
“那就不要想了,好好休息吧。”
……
那一晚,小九躲在窗下,无意中听见了这段对话,她觉得自己很值,无非是散尽了修为投胎而已,如果有幸为人,是不是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七月十五,小九躺在山上。
月明星稀,她从来不曾好好欣赏过这景色。
原来此前所有的时光,都是为了遇见你而做下的铺垫。
再见,凌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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