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匣
鼠妇,性喜阴暗、潮湿,栖于朽木、腐叶之下,故别称潮虫、地虱婆;而因其受刺激后,蜷缩成球形,故名又名西瓜虫。这样听着普通,实则恶心的东西,每天都出现在高荷的生活里,出现在她的水杯里,碗勺里,食物里,被窝里……无论怎样,她都摆脱不了。事情要从高荷刚上大学时说起,那时她的宿舍在一楼,底楼的寝室总是多虫类。“啊,虫子!”室友惊呼。“什么,是蟑螂!”高荷连忙赶过去看。...
鼠妇,性喜阴暗、潮湿,栖于朽木、腐叶之下,故别称潮虫、地虱婆;而因其受刺激后,蜷缩成球形,故名又名西瓜虫。
这样听着普通,实则恶心的东西,每天都出现在高荷的生活里,出现在她的水杯里,碗勺里,食物里,被窝里……
无论怎样,她都摆脱不了。
事情要从高荷刚上大学时说起,那时她的宿舍在一楼,底楼的寝室总是多虫类。
“啊,虫子!”室友惊呼。
“什么,是蟑螂!”高荷连忙赶过去看。
一脚抬起,踩得干脆利落,抬脚一看,蟑螂已经黏在她的拖鞋底下,死翘翘了。
“你好厉害!”室友顿时惊呼道。
“这有什么,一个虫子而已!”高荷浑不在意的摆摆手,将鞋底的虫尸撇下,扫到垃圾桶里。
“嘭!”同寝的一个云南女孩蓝彩,看着那垃圾桶里的虫尸,沉默了好一会,夺门而出,把门摔的震天响。
“怎么了?”高荷不解的看着她离去。
“没事,她脾气就是这样古怪,”室友却拉着高荷笑道,“英雄,为了感谢你的拔脚相助,我请你吃西瓜!”
“真的,我最喜欢吃西瓜了!”高荷开心道。
“那就多吃点!”
“嗯,哎,记得给蓝彩留一份吧。”
“干嘛这样,唉,好吧,你这个大好人。”室友不情不愿的说道。
门外,蓝彩无言站立,目光纠结,脚边来来回回爬着几只虫类,蜈蚣、蜘蛛、蚂蚁,不时爬到她的脚上,摩擦她的脚面。而在她的手里,这个木匣子,一直在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她在门外站了一会,便转身跑开,那几只虫类也跟着她翻过墙角,爬到草丛角落里。
寝室楼下,蓝彩的男朋友何其,已经在楼下等了许久,一直看着高荷她们寝室所在的地方,连蓝彩走到了身边都不知道。
“走了,”蓝彩瞟了他一眼道,“我在这!”
“呃,哦。”何其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跟在蓝彩的身后离开,去看电影。
电影是一部岛国恐怖电影,诡异又血腥,连何其这样的大男人都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何其。”看着屏幕上那些恐怖场景,蓝彩却是面无表情。
“什么事?”何其皱眉,他也没了兴致看电影,一点用处都没有。
“你不会背叛我,不会伤害我吧?”蓝彩出人意料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当然,我永远都会陪在你的身边,保护你!”何其顿时神色一动,温柔的说。
“哼,”冷哼一声,蓝彩抚摸着手中随身带的木盒子,幽幽的说,“那就最好!”
那个古朴的木盒子,一直咔哒咔哒的发出声响,在安静的电影院里显得格外的响亮。
“看电影呢,吵什么!”前面有个被声音影响的青年人转头,不耐烦的道。
“呵,”蓝彩也不多话,立刻起身,“走!”
何其只能起身跟上,约会毫无疑问又泡了汤。
他们走后,青年人得以安静地看电影,可他没发现,自己的左脚边,有一只蚂蟥慢慢的在蠕动着,粘稠的身躯不断的缩进放松,钻进了他的左脚小指指缝里,留下一个血洞。
血洞并没有再往外流血,也不大,但可以看见,血洞里的肉已开始慢慢地变漆黑。而他的左腿也很快的瘪了下去,变得像干尸一样,之后是他的身子、右腿、双手……
可他却没有任何感觉。
高荷最近总是晚归,室友们打趣她在外面有人了,还起哄要见妹夫,但高荷总是推脱,惹得室友一阵埋怨。
而同寝的蓝彩却变了不少,还总把自己的东西分给室友,她经常分一种黑皮的西瓜,听说挺贵的,还是进口货,她男朋友何其买给她的,买了很多次。
蓝彩和何其自开学初时就在一起了,现在已经处了有两年时间,感情一直不温不火的,可如今何其的表现却让她们有些侧目。蓝彩也愈发的黏着何其,寸步不离,就像是盯着一个犯人一样。
黑皮西瓜室友吃的挺欢,可高荷却不怎么爱吃,她总说自己在外面吃的很饱,吃不下。
“呵呵!”蓝彩不屑的冷笑一声,也不管她。
但在高荷再次晚归后,蓝彩却找上了她,冷冷的说:“高荷,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高荷不自觉的有些紧张。
“何其出轨了,我要收拾他,你帮我把这个交到他手上!”蓝彩将一个古朴的木盒子交到了高荷的手里,那是她随身携带的东西。
“什么?”高荷吃了一惊。
“你给他就是,别废话!”蓝彩冷酷的说道。
“这木盒有什么用?”高荷不禁问道。
“你带在身上试试不就知道了,不过记住,别见血。”丢下一句话,蓝彩转身离开。
高荷没敢真的把这东西带在身上,也没有将它交给何其,她将它埋在了学校后山的一处小树林里,那里一般没什么人去,只有一些来这见面幽会的男女。
高荷也在此和何其相见,他们已经这样见面好几次了,瞒着室友,瞒着蓝彩。
“何其,蓝彩好像发现我们的事了,怎么办?”看着何其,高荷不安的说道,“她是我的室友,我们这样确实对不起她。”
“没事,是她的错,关你什么事,”何其却是满不在乎的说,“她整天死气沉沉的,哪里像个女朋友,我和她早晚要分。”
“可你们现在还没有分,”高荷纠结的说,“我们还是先分开冷静一下吧。”
“不要!”何其一把搂住高荷,“我这就去和她分手!”
“咔哒哒!”突然,旁边的草丛里,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敲打声。
何其的手一僵,他似乎记得,这是蓝彩身上常发出的声音。
看到何其的反应,高荷后退一步。她本来就是禁不住何其的哀求才和他在一起的,可现在却发现,这似乎是个错误的决定。
“啊!”
一旁的小树林里传出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高荷吃了一惊,扭头看去,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从树林里慌乱的跑了出来,裤链都没拉好,嘴巴里还不住的叫着:“蛇、蜈蚣、虫子、好多虫子!”
“什么?”高荷和何其对视了一眼,都发现了彼此眼中的慌乱。
那里埋了蓝彩要求自己交给何其的木匣子,这一点高荷知道,何其也知道,他们一起往小树林中探去。
那里有个女人,是个学生,衣衫不整地躺在那里,裙子褪到了腿间。她浑身上下爬满了虫类,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层臃肿、开裂的皮,也像一个颇有弹性的蛹。
蜈蚣、蜘蛛、螳螂、蟋蟀、蚂蚁等等,甚至还有蛇和蟾蜍。虫子从她的下面爬进去,又从她的胸口爬出来,她的身子还有知觉,虫子每蠕动一下,噬咬一下,她就颤抖一下,抽搐一下。
“那是什么?”踉踉跄跄的回到寝室,高荷盯着蓝彩问。
“神木匣,在我的家乡,这是施蛊的法器,用来杀人。”蓝彩幽幽地说道。
“你,都知道了。”高荷颤抖道。
“嗯,不过,你还算有些良心,我给你个机会,”蓝彩冷哼一声说,“杀了何其,你就能活下来。”
“我……”
“不乐意,也行,那你把匣子带回来了吗?”蓝彩诡谲的笑着,“当初和何其在一起时,我就对他施了蛊,一旦他出轨,那匣子里的蛊虫就会想要杀了他,离他和他的姘头越近,闹得越厉害,它想要吃他们的肉!”
“蓝彩!”
“匣子离开了我,没几个小时,里面的蛊虫就会克制不住的,现在恐怕已经开始杀人了,我似乎和你说过,别让它见血,现在恐怕连我都控制不了,高荷,你还不逃命?”
高荷惊慌失措的跑出了寝室,她要去找何其。
跌跌撞撞来到何其在四楼的寝室,却发现他们寝室里的人都在外面,面色诡异。
高荷冲了进去,里面没有人在,东西杂乱不堪,还有一股子血腥味,她只发现了一堆四散飞舞的昆虫,以及一副人皮包裹的骨头。
蚊子、飞蛾、苍蝇,还有一堆高荷分辨不出的昆虫在这窄小的房间里不断飞舞,像是盛夏河塘上飞舞的那一团团蝇虫。
地上还有一副,裹着人皮的骨头,那是何其!
何其的室友告诉高荷,在何其回来不久后,那些会飞的虫子就开始往寝室里钻,开始他们还想着打死这些虫子,可这些虫子却怎么也赶不走、打不死,关了门堵住窗户也没用。
后来何其就将他们都赶了出去,堵住门不让他们进,把自己一个人留在了寝室里。
然后,何其他就开始不断在里面嘶吼,不断的忏悔着什么,直到渐渐没了声息,直到他完全死去。
等同寝室的人撞开门进去,就只在地上发现了这么一副人皮包裹的骨头,上面还有好些蚊子叮着,吸着骨缝里的血。
何其死了,被会飞的虫子叮死了,吸成了干尸。
“呵,死了。”蓝彩说不出是喜是悲。
“你满意了吗?”高荷苦笑的看着蓝彩。
“满意什么,满意你们背叛了我?”蓝彩冷笑,“寝室里的人,虽然我都相处的不怎么样,但我最欣赏的人是你,最恨的人也是你!”
“欣赏?”
“你不像别的女生一样怕虫子,其实我很喜欢你这样,你性格也好,知道照顾人,可你却抢了我的男人,”蓝彩面无表情的说着,声音像是从地府里传来的一样冰冷,“苗疆的女子,一生只爱一人,何其就是我选的那个人,可你却偏偏要抢,而且还成功了,呵,何其已经死了,你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
“你喜欢吃西瓜,不如我请你吃西瓜吧?”蓝彩突然笑了,笑得诡异。
她的手轻轻的在床沿上拍着,敲打出一种奇异的节奏,和着这个声音,一个人头一般巨大的半椭圆型虫子从窗沿处爬了进来,盘在了蓝彩的脚边,那是楼外面草丛里有的一种虫类,叫做鼠妇,别名西瓜虫。
蓝彩轻轻拍了拍西瓜虫的脑袋,像是拍自家忠犬。
西瓜虫则自动的卷曲成一个球,躯体上的鳞甲相互交叠在一起,形成一道道条纹,高荷突然觉得很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这个。
“眼熟吧,哈,我给你们吃的黑皮西瓜就是这个呀,这根本就不是何其买给我的,都是我自己养的,”蓝彩笑得分外的得意,“寝室里的其他人吃得可欢了,你现在也要多吃点!”
“咔啦!”一声脆响,蜷曲的西瓜虫被蓝彩掰了开来,露出里面黑红的虫肉,中央还纠结着细长繁复的足,虫尸递到了高荷的面前。
高荷竟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反抗,僵硬的抬手接过,抓起里面的虫肉就往嘴巴里面塞,一点空隙都没有,停不下来了。
傀儡蛊,蓝彩在高荷的面前比着嘴型,她早在高荷的身上下了蛊了,在知道了她就是何其的姘头之后。
西瓜虫的虫肉带着酸味和土腥味,高荷反胃得想吐,可手却停不下来,一直不断的往她的嘴巴里送东西,直到一旁的蓝彩突然发出尖利的叫声。
不知何时,飞虫开始往这个寝室里聚集,地面上爬满昆虫,一条蜈蚣蜿蜒着,爬上了蓝彩的身子,在她的脖颈处狠狠的咬下一口,其他的虫类不甘其后,也纷纷开始在蓝彩的身上下嘴。
“来了,蛊虫的反噬,何其死了,下一个就是我了。”蓝彩苦笑着,眉眼中却带着欣喜,她踹了一脚高荷,“滚吧,我不杀你,我要你这辈子,都去吃你最爱的西瓜!”
高荷愣了,下意识的就往门外爬去,她刚出了寝室的门,蓝彩就把门给反锁上了,里面传来重物拖动的声音,她竟还用柜子堵住了门。
蓝彩一直是寝室里最不合群的人,可也是寝室里最为傲气的人,她不想其他人看不起她,哪怕是在临死之时。
“啊!”
可没过多久,蓝彩在寝室里就开始嘶吼起来,她在里面疯狂嚎叫着,像是古时被被千刀万剐的死刑犯一般。
同学们都在楼外集结,可没一个人敢靠近高荷他们在一楼寝室,连靠近楼外草地上的寝室窗户都做不到,都是远远的站着。
因为那里爬满了虫子,而那些虫子就像是疯了一般,一股脑的往高荷她们寝室里涌去,像是一层层的浪潮。
高荷跑到寝室楼外,透过防盗栏和玻璃,她清晰的看见蓝彩凄惨的模样,好似校园里所有的虫类都同时出现,它们都扑到了蓝彩一人的身上,啃食着她的血肉。
寝室里,蓝彩已经不见了,只剩一个被虫子包裹的人形物,躺在地上不断的滚动,发出低沉的嘶吼。
突然,蓝彩的头部包裹的虫子炸裂开来,四分五裂,露出了里面蓝彩的脸,她飞快的找到了高荷的身影,咧了咧嘴,“高荷,好痛啊,你不怕虫子吧,帮我一下好不好?”
“不,不,不!”高荷立刻在楼外嘶吼起来,活像见了鬼。
“那你就吃一辈子的西瓜吧,我对你多好啊,哈哈哈!”蓝彩癫狂的笑了起来,可没过多久,她就顿住了,像个死尸一样,一动不动。
一个细长尖锐的下颚穿透了她的脑袋,奇异的虫子从她的脑门处爬了出来,挺立在她的脑袋上,耀武扬威。
她的血肉,她的面庞,又一次被虫子给淹没,再也没有露出来。
蓝彩死了,何其死了,高荷突然间也退学了,寝室里更是一片狼藉,校园里更是多了不少灵异传说。
同寝的几人虽然也对此感到诡异,但谁也没有多说什么,直到她们在同一家医院里相遇,医生从她们的肚子里取出了好多虫肉、虫壳、虫足,甚至虫卵,都是西瓜虫身上的。
而她们也因此大病了一场,丢了半条命。
但是这些却还是西瓜虫。每天都出现在高荷的生活里,出现在她以后的生活里。
此时,她的水杯里正栖息着一窝西瓜虫,它们在水里活得很好。
吃午饭时,舀起一勺饭,里面有好几个还在蠕动的鼠妇,也有缩成一团的西瓜虫,高荷吓得直接就吐了出来。
晚上睡觉时,鼠妇最是闹腾的时候,它们从高荷的脸上爬过,钻进她的胸口,又从裤腿处爬出,被子上密密麻麻的的随处可见,一个个西瓜虫在上面或是卷曲,或是舒展的躺着,时不时扭转一下虫身,乃至她的发丝里也是缠绕着这些可爱、美味的西瓜虫,它们在里面穿行着,彻夜不休。
这些,是她爱吃的西瓜,无论如何,她都摆脱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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