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月夜引狐

“警官，昨天的那对母子留下的身份信息我已经找到了，患者的名字是黄坤，患者的母亲叫作刘红。这就是我们能给您提供的全部信息了。”“好的，谢谢。”挂掉了电话，我的手指敲打着键盘，很快就从密密麻麻的数据库里提取到了想要的信息。吴子明在我的身后喃喃道：“老大，我知道那个地方！那里最出名的企业不是火葬场吗？”我不耐的敲打了他的头一下：“妈 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这个！这样，你先把边先生送回家，然后赶到那儿跟我们会合！就这样，出发！”

车子行驶在颠颠簸簸的路上，我的心一片焦躁。泣血的狐面，边景明的噩梦，还有警局前面的狐臊味，这一切的一切都表明着此刻有一只狐妖在残害着一个幼小的生命。我有些愤怒，也有些可悲。我们人类明明自诩为万物灵长，可为什么在恶鬼面前却只能沦为鱼肉呢？我们有先进的设备，我们有最精湛的医术，我们每个人都是娘生爹养，凭什么那些恶鬼想吓我们就吓我们，想杀我们就杀我们！就算救了一个黄坤，可谁能保证现在，以后没有第二个黄坤？车子的引擎声更加大了，如霜看了我一眼，系紧了身上的安全带。

很快车子就停在了一个街巷口，我们两人下车，很容易就打听到了那对母子的地址。我们两个尽力闪避着街上的污水坑，低着头走进了一间屋子。一进屋子我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这里的狐骚味，更重了。

屋子很小，也很暗。墙上贴满了漫画卡通贴纸，一个女人正在屋子的角落扇着扇子，炉子上的一个小罐子正“咕嘟咕嘟”响着，散着白烟。听见开门声那女人马上站了起来，一脸戒备的望着我们说道：“你们是谁？”我向前一步微笑道：“大姐，我们是边医生的助手，就是昨天给你儿子看病的那个。”刘红一听这顿时放松了下来，给我们拿了两个小板凳，递给我们了两个发红的苹果，局促的在围巾上擦了擦手，一脸为难的说道：“家里也没啥好东西，你们将就一点吧。昨天真是谢谢你们了。”

我接过苹果放在了一旁，问道：“大姐，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为了看看您的孩子，昨天因为一些原因边主任没能解决掉，所以他让我们先看一看孩子的情况，等会回去我们最想对策。您放心，黄坤这病我们肯定能治好！”一听这话刘红愣了下，下一刻马上就红了眼眶：“你们都是好人啊！这孩子命苦，刚生来他爹就没了，这么小又摊上了这么个重病，我....”“娘，我想喝水。”一句沙哑的声音传来，刘红马上站了起来走到了床前，我跟如霜对视了一眼，也跟了上去。

那孩子面色焦黄，眉毛近乎脱光了，捧着杯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一脸艰难的模样。刘红含着泪摸着他的头，温柔的说道：“小宝，别急，慢慢喝。”我走到窗前，缓缓地掀开了被子。下一刻，我愣住了。

黄坤已经瘦到皮包骨头了。他每咽一口水，肋巴骨也随之颤一下，随之颤动的，还有他背上的那只狐狸，就像一幅水墨画一样紧粘在他的皮肤上，浑身墨黑，只有眼睛是血红色的，此刻正死死盯着我，嘴巴还咧开了下，像是在嘲讽的对着我笑。我定了定神，再看去那狐狸的双眼已经闭上了。将手中的被子披了上去，我悄悄的走到了门外。

一出门我就打了个寒颤，妈 的，那张脸实在是太吓人了，也太逼真了。当它盯着我的那一刹那，我真的以为自己下一刻自己就要死了。如霜走到了我的身边，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道：“怕了？”我摇了摇头，努力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嘻嘻哈哈的说：“没有。”“你明明就是怕了！”看着那双认真的眼，我彻底败下了阵来。有时候身边有个太了解你的人，其实不算好事。我好像什么秘密都瞒不住她。

我拿出了一根烟点上，吐出一口烟雾，恶狠狠的说道：“怕也要干！妈 的，我就不信我还搞不定一只狐狸！”“你真的搞不过，那是月狐！传说中的存在之一，各更难办的是，恐怕那只狐狸已经有两千年的道行了。直接上的话，恐怕我们非但救不了黄坤，还得把自己的命给搭上。”“听你这话我们似乎可以不正面上啊！”如霜点了点头，嘴角竟然有丝笑意“不错。不过恐怕你要做出点牺牲了。白飞，你去当那个诱饵！”

坐在路摊上，我郁闷的喝着拉面，我去，竟然要我去当诱饵，不知道我是她上司吗！等这次事了，我一定要重新树立起老大的威信！吴子明此刻也已经赶了过来，坐在我的旁边边吃面边傻笑，不用他说我也知道，他肯定是在高兴终于可以跟如霜单独相处了。对于这种重色轻义的家伙，我只能将他碗中的牛肉都夹了过来。

吃完饭后，我又去路边的菜市场买了一只大黄鸡，我俩大眼瞪小眼，看着它扑楞着翅膀，我就知道这货现在肯定跟我一样无奈，我这才好受一些。倒提着它走进了夜色，没错，这就是我今晚的搭档了。

这是如霜交给我的方法，叫做“金鸡钓狐”。狐鼠之辈一看见鸡就会泛起一种冲动，就像一个饥渴多年的老男人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光 溜溜的美女一样，这种冲动很难遏制。而通过一点技巧，更是可以让这种冲动放大无数倍。

因为是冬天，路上的行人并不多。我拿着一只鸡走在路上，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斩妖除魔，忽然感觉自己形象特别高大。正当我自我陶醉在自己的英勇壮举的时候，我的手忽然被抓住了。转头一看，是一个小女孩，大概七八岁左右，一身红袄，脸上虽然有些脏，但仔细看的话绝对是个美人胚子。此刻她正拉着我的手，乌黑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我手中的黄鸡，喉结不自觉的滚动着。看样子她很想要。

我犹豫了下，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小妹妹，你想要吗？”她后退了几步，一双大眼睛怯生生的盯着我。我当时几乎就要动摇了，但一想到还躺在病床上的黄坤，这只鸡无论如何也是不能送出去的。天色已晚，菜市场恐怕已经关门了。想到这我掏了掏口袋想送给她一点钱，但她却忽然跑了开来。我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苦笑道：真是个怪人。

夜已经深了，站在墙角的我使劲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试图让自己更暖和一点。离我不远的黄鸡也被动得蔫头蔫脑，耷拉着翅膀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一想到此刻吴子明跟如霜可能正在哪个温暖的地方靠着火炉，我不禁低声咒骂了起来。这么冷的天，狐狸会有食欲吗？忽的，一片雪落在了我的头上。我抬起头来一看，下雪了。

纷纷扬扬的雪遍布在夜幕下，缓缓飘落。门外昏黄色的洒落在洁白的地面上，增加了一份朦胧的美感。我蹲了下来，靠着墙欣赏起了这副雪景。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这么仔细看雪了。上次看雪的时候，小雯还在。

正当我沉浸在回忆里的时候，“吱呀”的开门声打破了雪地的宁静。我眼神一凝，果然，黄坤家的门，开了。一个黑影走出来了。是那只狐狸！借着灯光，我看到了这只恶心的生物。浑身红白相间，那红色的，好像是它身上的血丝。耳朵也不见了，光着脑袋，没有眉毛，整个一扒好皮的臭鸡蛋，细小的眼睛微微的透着绿光，就和黑夜里的犬类动物一样，不停的点着头，四处的闻着。这时，它看见了黄鸡，走向了前去。近了，十步，九步....我的心也提起了起来，疯狂的呐喊着：“快了！再近一点，再近一点！”然而，就在距离那只鸡还有八步的时候，它停了下来，狐疑的目光扫视着周围。

我赶紧把头缩了回去，祈祷它没有看见我。

好一会，依旧只有雪花落地的声音。我的心也越来越急躁，刚伸出头去，我就呆住了。

此刻它就在我前面！那双绿色的眼睛此刻正促狭的看着我，红红的舌头不住的舔着嘴唇，像极了一只疯犬。我咽了口唾沫，向后退了几步，它紧随着我跟了上来。放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妈 的，计划失败了他们怎么还不出来接应我？我刚想跑，然而下一刻有一个身影闯进了我的视线：是那个小女孩！

我心里一急，高声喊着：“别过来！快走！”她却像没听见一般，依旧向前走着，然后扑到了鸡的身上，疯狂的撕咬了起来，下一刻，黄光亮起。身前的狐狸不甘的看了我一眼，狂嚎一声跑了回去。我瘫坐在了地上，浑身都湿透了。

那狐妖，分明就是有两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