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只愿你好

此刻已是深夜，屋外被黑暗笼罩着。寒风一次又一次冲击着门，发出着不甘的怒吼声。我跟如霜看着眼前这只漂亮的女鬼，一时间竟然陷入了沉默。其实我一向不擅长和女孩讲话，尤其是漂亮的女孩。真的。自从小雯死了以后，这个缺点变得更加明显了。良久，还是柳画先开了口：“张健的死与我姐姐无关。是我做的。”她平静的说着这句话，脸上的表情一丝波动都没有，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理所当然的事情。就是这样的表情，让我的心彻底凉了。

在我当警察这几年里，我接触到了很多种案件，见过各种各样的犯人。我一般会把他们分成两个阶级：一，那些有冤报冤，有仇报仇的，他们一般生活层次不高，受到欺辱时无能为力，而一些时候警方也会对他们遭受到的屈辱选择性回避。因为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这个世界说到底，还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相信不只是那些犯人曾经受到过这种欺辱，我们每一个人都曾受到过。要么因为他们受到的欺辱格外厉害，要么因为他们不懂得跟我们一样会选择忍让。总之，他们爆发了，在沉默中选择用对方的血来洗刷自己受到的欺辱。对于这类犯人，我心里并不算厌恶，甚至可以说是同情。因为他们很真，也很可怜。我曾经遇到过一个杀人犯，因为平日里是个老好人从小到大一直被欺负，直到有一天他的妻子被强 奸了。这个男人没有选择报警，而是拿着一把刀冲向了对方的家中，他杀了很多人，却唯独放过了一个不满五岁的小男孩。对于这种男人，我不嫌弃。因为我也是个男人，我多少可以体会到他的这种心情。对于这种人，我笼统的给他们下个定义：被逼的。

第二种，很少见，但一出现，就注定会引起恐慌。他们身上有一种魔性，很独特的一种感觉。他们犯罪，单纯就是只为了犯罪。犯罪的理由更是千奇百怪，令人不寒而粟。我听到的最奇葩的一个理由是：“生活太无聊了，我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干。”这种人的典型代表是食人魔汉尼拔教授。（出自《沉默的羔羊》，有兴趣的可以看一看，较为恐怖而内涵）对于这种人，我从本能里有一种畏惧感。因为他们缺少一种东西—对生命的敬畏。而眼前的这个柳画，就缺少这种东西。

良久，还是如霜打破了这份沉默：“为什么呢？杀死张健的理由是什么？”这句话一出口，我忽然有种空气凝固住的错觉，灯泡明灭不定。眼前的柳画面目忽然狰狞了起来，原本清秀的五官此刻却让人胆颤心惊。“他该死！谁让他欺负我姐姐的！”此刻她一脸委屈凶狠的模样，像是一只护着小鸡的母鸡，并没有作伪的感觉。我看着她，原本沉重的心情忽然间轻松下来了。原来是这样么？终归还是个孩子啊！

“那么你的姐姐，她希望你这么做吗？你认为她会喜欢你这么做吗？”听了这这句话，柳画忽然愣住了，一脸茫然的说道：“希望...喜欢？”我看着她的眼，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对啊。你这么做，你姐姐她恐怕不会喜欢吧！谁欺负她你就要杀谁的话，这样下去你姐姐恐怕会很苦恼吧！也不会再有人乐意跟她接近了。”“可是，如果我不帮她，那些欺负她的那些坏人不是会一直欺负她么！我这样做了，以后就没有人敢欺负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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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一脸焦急的模样，我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说道：“不会的。人生中本来就会受到很多苦难，就是因为这些苦难，我们才可以在困境中不断磨砺自己，不断成长。一个人可能会被欺负一年，但绝对不会被欺负一辈子，而且，法律也不是只用来看的。你这么做，你姐姐真的会开心么？恐怕不会吧。因为你，她可能会丧失很多宝贵的东西。爱一个人，如果方式不对，那么也只能给对方带来伤害罢了。所以，收手吧！”

她看着趴在桌子上的柳眉，愣住了。红唇微启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啊！所以你才会这么讨厌我么。但是，我真的只是想让你幸福而已.....”她凄然的笑着，笑着笑着眼泪都淌出来了。下一刻，如霜展开了百鬼猎天图，一阵光芒闪烁后，画卷中多了一个似哭似笑的女子。我叹了一口气，看着躺在桌子上的柳眉不由得笑了。神说：“被爱，是幸福的；爱一个人，也是幸福的。”

如此看来，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幸福的吧！

只是感觉不到罢了。

翌日清晨，我叫醒了吴子明和柳眉，对着胖老板闪乎其辞和员工的说道这只是个意外。看着他们怀疑的眼神，吴子明忍不住开口小声说道：“老大，你这个谎话编的太拙劣了！哪有人会意外掉到电梯上方啊！是不是找不到凶手想随意推卸责任啊？”我赏了他个爆栗，扭头对着他们笑了笑：“大家放心好了，这件事不关你们任何一人的事，我会对外发出一份声明，说是由于张健自己醉酒才会导致这场意外发生的。”说完带着如霜和吴子明就走了出去。路过柳眉的时候，我犹豫了下，凑到她的耳边说道：“额，柳画让我告诉你，她只是希望你可以过的幸福而已。”小姑娘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泪不住的淌了下来。或许她对藏在自己身边的妹妹，也已经早有察觉了吧！

看着湛蓝色的天空，我不由的咧开了嘴。天气真的很不错啊！

愿那些爱者与被爱者，都可以在这种好天气下收获自己的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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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姐姐妹妹

柳眉很讨厌柳画，尽管她是自己的亲生妹妹。

柳画出生的那年，柳眉三岁。因为母亲身体不好的原因，父亲本来是不打算要这个孩子的，但是母亲却坚持要生下来，当柳画出生的那一刻，夫妻两人抱着头喜极而泣。从他们看妹妹的眼神中，年幼的柳眉就知道，她永远的失去了某些东西。

柳眉慢慢的长大，身子后面永远跟着一个淌着鼻涕的柳画。尽管柳画很黏她，她却不喜欢柳画，因为父母好像永远爱她比较多一点，每次早饭的牛奶，柳眉只有半杯，柳画的杯子却总是装的满满的，尽管她根本喝不了。

柳画慢慢长大了，她开始和柳眉抢起了布娃娃的拥有权。柳眉仗着自己比柳画高半个头，她狠狠地在柳画的脸上留下了几条红痕，看着柳画哭起来了，她心里反而充满了一种获胜的喜悦。闻声而来的母亲狠狠地甩了她两个耳光，把她怀里的布娃娃抢了过去，塞到了柳画的怀中。“你是姐姐，姐姐就应该让着妹妹！怎么能打她呢？”母亲气急败坏的看着她。她跑到床上哭了起来，内心满满的都是委屈。半晌，柳画怯生生的找到她，将怀里的布娃娃递给了她，她狠狠地把它扔在了地下，对柳画更厌恶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柳眉和柳画同时进入了一所小学，一所初中。父母对柳画的爱还是比自己多，柳眉知道。柳画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了。她感到快意，然后又有些失落。柳画还是甜甜的叫着她姐姐，然后抢夺着她所拥有的一切。柳眉也开始恨起了柳画和这个家里的一切。直到柳画升入了同一所高中，这种情况发生了改变。

柳眉喜欢上了篮球部的一个男孩子，他个子高高的，笑起来就像是太阳一般，有着温暖人心的力量。升入高中的柳眉和柳画分别被评为了学校十大美女的第七位和第三位。面容白皙，性格活泼的柳画显然比她这个终年校服的学霸更受欢迎。那天看完一场篮球比赛后，柳眉跟篮球小子表白了。对方同意了，他们还在学校的小树林里接吻了。柳眉的心在那天晚上跳动的比平时至少快一半，连柳画也看着不那么讨厌了，但是第二天她的好心情全被一条短信毁了。“对不起，我们分手吧。其实我喜欢的是你的妹妹柳画。” 还没等她抑郁完，一则重磅消息又击中了她：“柳画把篮球小子甩了！”柳眉歇斯底里般的冲进了柳画的卧室，砸烂了所有能砸的东西，柳画却只是坐在床上冷冷的看着她。看着篮球小子在操场上寂寞的身影，柳眉心中的恨意翻滚了起来，柳画，我一定要让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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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兰高中有一个传说，在4号教学楼3楼的尽头， 有着一个交易所，能够提供任何你想要的，前提是你要有足够强烈的意愿和付出代价的准备。对于这种故事，柳眉以前一向报着嗤之以鼻的态度，但是这次，她心中的恨意太强烈了，她一定要柳画死，要柳画以后再也不能抢走她的东西。

这天下午放学以后，人都走干净了，柳眉一个人在三楼的走廊里前行着，她看着眼前的一堵墙，咬了咬牙，闭上了眼，撞了上去。意想之内的的疼痛感并没有失去。耳边却传来了一阵阵“咕嘟咕嘟的”得冒泡声。她睁开了双眼，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宛若地下储物室的的一个空间里，琳琳朗朗的摆满了各种东西:跳动的心脏啊，滴血的眼珠啊，三只翅膀的鸟啊......一个老太婆站在一锅汤前，熬着什么东西。柳眉望去，绿色的汤液下，露出了一只手！她毛骨悚然的站在那儿，想要离开。老太婆阴森的声音却在此刻响了起来。：“小姑娘，你想来这换什么啊？亲情，友情，还是爱情？”她稳定了下心神，强忍着胃中的不适，开口说道：“不，我只想要我妹妹死！为此我愿意付出我１０年的生命！”老太婆楞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幽幽的目光盯着柳眉：“可以。你确定你不后悔？”“当然！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比我恨她了！”

夜晚，柳眉回家后，很罕见的朝柳画笑了笑，让柳画一时竟不知所措。父母也笑了起来，这孩子，终于懂事了。饭后，柳眉回到了自己的房中，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凌晨一点，她所期待的的惨叫声终于到来了。柳画的声音迅速惊醒了父母，他们慌忙的起身，看见柳画躺在床上翻滚着，像是一只熟透的大虾。父母吓坏了，他们慌忙的带柳画去医院，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路上，柳眉听着柳画的惨呼声，脸上一副关切，心里却快意的不得了。

医院里，被确诊为急性阑尾炎的柳画被推进了手术室，临走之前艰难的对她们笑了笑，硕大的汗珠一粒粒滴下。柳眉却放心的很，哼哼，这次她一定活不成了。

果不其然，半个小时后手术室的红灯就灭了，医生满脸惊慌的拽过去了柳眉的父亲：“这孩子救不了，你快带她走吧！”“王八蛋，你说什么？！”“柳先生，你的女儿不知道怎么了，整个胃和肠子都没了半个！像是被什么东西咬去了一般，能撑到这里来已经极限啦！我们真是回天无力！”父亲好像失去了什么，抱着头蹲在了地下，抱头痛哭了起来。柳眉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一震，有些难过，她这才惊讶的发现妹妹死了好像自己竟然并觉得有多么开心。

葬礼如期举行，又如期落幕。父亲本来想留着柳画的卧室，母亲却不乐意，因为她说自己怕哭—于是柳眉便被派来整理柳画的卧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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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眉一件件的把那些布娃娃什么的全部都放在了一个箱子里，准备藏起来。这些当年她与柳画争得死去活来的东西，在柳画的手里并没有多大的磨损，因为她往往抢来就扔在那里不管不顾了。她嘲笑的看了它们一眼，从床底下掏东西时却掏出了一本发黄的日记本，是柳画的日记本。她清了清上面的灰尘，打了开来。

“今天，跟姐姐抢娃娃，姐姐哭了。看着她哭，我也哭了。”

“今天，跟姐姐抢漂亮裙子，抢来之后我就放在了橱子里，姐姐的身材比我要丰满一些，我穿不上。但是不想姐姐很漂亮，那样就会有很多人注意到她。”

“今天，那个王八蛋被我看见了跟他们班的一个女生在亲嘴！明明都是姐姐的男友了！人渣！我一定要报复他.....”

.......

尾页是一行歪歪扭扭用彩笔写的字，看得出已经有些年头了，但柳眉却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辨认了出来。

“我要抢走姐姐所有的东西，这样她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她才会更喜欢我。”

“小画最喜欢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