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天祖的故事

    一
    玉皇大帝从天宫俯视长江汉水之交的夹角地带，只见汉江穿荆门而出，长江擦荆州而过，两江交汇形成一派茫茫汪洋。玉皇若有所思地捻着胡须念道：“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从此，玉皇决心将长江与汉江交汇的夹角处打造成江汉大平原。
    玉皇传长江龙与汉江龙听令。俄倾，两团紫云飞来，长江龙与汉江龙跪见玉皇。玉皇道：“二王平身，命二王将各自所辖上游之泥沙冲积至江汉夹角，使之堆积成平原，限期十年。”
    此后，每年夏秋两季，长江龙与汉江龙就忙碌起来，将各自所辖上游之泥沙大量冲积至江汉之夹角处，十年，江汉平原初具雏形。
    玉皇见了，含笑点头道：“平原虽成，没有河流能种庄稼吗？”二王听了，立即从江汉平原中间分别自西向东趟过一趟，随即成为东荆河与通顺河。玉皇设宴嘉奖二位龙王。酒后，汉江龙王兴起，又在江汉平原之北，顺着汉江的走势，轻轻划过一痕，人们称其为仙下河。
    江汉平原巳成，玉帝命身边的天祖童子下凡去引导百姓开发江汉平原。天祖童子领命奔仙下河而去。玉帝似乎觉着还缺点什么没安排好，一时又想不起来。正犹豫间，月宫里一粒小桂花带着清香飘来。玉帝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对桂花说：“桂花仙女，烦你去江汉平原辅助天祖，教百姓歌舞，传授真善美，净化民心，提升民俗。”桂花仙女欣然领命，化作一农家少女，追随天祖，赶往仙下河。
    二
    桂花女来到仙下河，仙下河两岸顿时香风四溢。百姓栽秧，桂花女就帮忙栽秧，在田里教他们唱秧歌。百姓车水，桂花女就帮忙车水，边车水边教他们唱车水歌，百姓打硪就教他们唱硪歌。桂花女所到之处香风徐徐，歌声阵阵，深受百姓爱戴。
    桂花女教的这些民歌小调，经江汉平原人民的历代凝炼，成为现在的沔阳花鼓戏。
    一天，一大户人家请人栽秧，桂花女教他们唱秧歌，唱高了兴，忽然发现日头只有一杨树高了，秧却还没动手栽。桂花女想，岂不是因我教唱歌误了栽秧。桂花女急得哭了，忙去问天祖哥怎么办。天祖笑着说：“你们快去栽吧，我保证你们秧不栽完日头不落土。”
    桂花女带着人们赶快栽秧，待日头下滑到只有四五尺高时，天祖拿来一根挑秧用的扁担，口中念念有词，一根扁担将日头硬硬的撑着。日头便停在扁担上不再下滑了。人们又栽了三个钟头才将秧栽完。天祖将撑日头的扁担用力拿下，日头轰的一声落进土中。此时巳是半夜三更。
    江汉平原为鱼米之乡，许多人靠吃鱼虾为生。人们往往被鱼剌卡喉，轻则痛苦数日，重则危及生命。
    一次，天祖被鱼剌所卡，桂花得知，将一根筷子截为九段，口中念念有词，得一碗佛水，将九段筷子浮于佛水，端与天祖，让他服下。天祖看着九段长的筷子说：“这比鱼剌还硬还长，喝得下吗？”桂花女劝天祖说：“别紧张，它不卡，像面条一样柔软，喝吧。”
    天祖壮着胆，闭着眼喝了，果然像面条一样滑进了喉咙，喉咙里的剌也没了。桂花女说这叫“九龙下海”之术，她常用此术为江汉平原的人们解除鱼剌卡喉的痛苦。
    三
    江汉平原被一些先入为主的人插址为标，早已瓜分殆尽。仙下河一罗姓老年夫妇虽有一小块地，因无力耕种，生活无着。又没房住，善良的村人为罗氏夫妻造一双人床大的棚，来遮风避雨，二来便于村人抬来抬去的轮流供养。轮到谁家，谁家就将双人棚抬到自家门口，端茶倒水、饭菜管饱一天。罗氏夫妻就这样饥一口饱一口的吃着百家饭。
    天祖来到罗氏夫妻棚边，要认罗氏夫妇做爹妈。罗氏二老哪里肯答应，说我二老穷得叮当响，我们尚且靠村人养活，哪有能力养儿子。天祖解释说：“我哪能要二老养呢，今后由我来养二老。”罗氏夫妇总是不信。
    天祖见罗氏夫妻总是不信，就念念有词地作起法来。只见不计其数的狐兔豺狗狼狈蛇虫，衔的衔、拖的拖、抬的抬，搬来许多建房的杉木和茅草。眨眼间就在罗氏夫妻的小棚边搭成两间茅屋。屋里柴米油盐瓜菜鱼肉一应俱全。罗氏夫妻见天祖有如此法力，才欣然认他作为儿子。从此，人们喊天祖叫罗天祖。
    四
    湘西山多田少，成年人都奔赴全国各地谋生，常有一些人不幸死于他乡。湘西人都有落叶归根的观念，无论路有多远，死了必须回葬在自己的出生地。一些穷家小户常因无力搬迁亲人尸骨，就去请赶尸匠把亲人的尸骨徒步赶回。赶尸匠将死者的面部蒙上黄表符咒，尸体便随赶尸匠昼伏夜行，翻山越岭地徒步赶回家。
    牌客，湘西人。浓眉大眼，身材孔武且胆大妄为，通制盅及赶尸术。他曾一人从北疆战场上赶回三十具尸体回湘西。死鬼们慑于他的阳盛之气而不敢炸尸。一些胆小的赶尸匠，往往数人结伙赶一具尸体，闹不好还会发生炸尸还魂，以致鬼打死赶尸匠的事情。
    近年，江汉平原迁来大量外省移民，一时用作住房的杉木异常紧俏。牌客看准商机大批砍伐湘杉。牌客在湘西沅江两岸的水井下了盅，人们中盅后身不由己的听凭牌客驱使，帮牌客砍伐湘杉，放木牌运抵江汉平原。
    等到夏天山洪暴涨时，牌客让山洪将湘杉冲至沅江，趁南风放牌过洞庭湖，又顺长江到湖北牌州湾。牌州湾成为一天然中转站。但要将这些木牌运到江汉平原腹地就难了，须逆西流河而上行。
    牌客将木牌撑到西流河出江口的黄陵矶，在黄陵矶望天作法，一时天昏地暗，风起水涌。只见仙下河水翻涌涨高，逆向西流。河水带动木牌逆流到西流河腹地，使得江汉平原庄稼全部被淹。
    当时江汉平原刚开发，来了许多外省人，他们急需杉木建房。牌客就连续从西流河赶水运木牌。牌客的木材虽开价很高，依然被抢购一空。
    牌客赶水运木牌，使水西流。从此，人们便将仙下河下游一段叫做西流河。牌客致使西流河两岸庄稼被淹，颗粒无收。饿殍不减，民不聊生。
    牌客魔眼洞察出桂花是一仙女。心想，仙女到了人间，也要食人间烟火。既在人间，爱钱是人的本性，不信仙女就不要钱。一天，牌客找到桂花说：“听说江汉平原之上，有一绝妙风景之地比天宫还美，不知小妹可愿赔我一游。”
    桂花女说：“我要教百姓歌舞，提升民俗，哪有时间去玩哪。”
    牌客说：“人世间不就是为了钱吗，你看（拍荷包），有的是钱！再说，提升民风民俗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桂花女说：“你要带我去哪呢？”
    “去巫山。”
    “去巫山做啥？”
    “我和你去巫山云雨呀。”牌客邪邪地一笑。
    桂花女方意识到牌客不怀好意，拉下脸来道：“你欺负人，我要告诉天祖哥去。”牌客不明白为什么桂花女总是对罗天祖那么好，还想说什么，只见桂花一阵香风早已飘走。
    五
    罗天祖见牌客赶水西流，造成两岸万亩绝收，人民饥寒交迫，委实于心不忍。请求牌客道：“希望你看在两岸人民分上，今后不要再赶水西流了。你也算半个道人，为啥不懂人生的意义，要那么多钱干啥呢。”
    牌客却说：“我运杉木供人们建房，也是为人民服务，何错之有？”
    罗天祖说：“我们帮助人们开发江汉平原，目的是要替人民造福，而你一再的赶水西流，为万千百姓带来无尽的灾难。你又于心何忍呢。”
    牌客说：“你不许我赶水运牌，我的经济损失找谁去？”
    罗天祖对牌客说：“只要你不再赶水西流，我有一养了五百年的宝蛛借你，其力大无穷，空中能飞，水上能行，让它帮你拉纤运牌，如何？”牌客方勉强答应。
    “仙山方七日，世上一千年”，罗天祖在天宫曾将一宝蛛养育三天半，又带至凡尘养育一年多，用人世的算法也有五百多年了。
    玉帝在无意间曾对天祖泄露天机，说届时有一金船将流经仙桃。天祖是有心人，心想只要把金船拉上仙桃岸上，仙桃就可望发展成为大城市。人们都知道，拉金船非蛛丝蛛力不可。天祖下凡时，将宝蛛随身带至凡间。
    为了使牌客不再赶水祸害百姓，罗天祖将养育五百年的宝蛛借给了牌客。
    六
    玉皇大帝将江汉平原打造成功后，认为平原上必须有一座大城市。于是命汉江龙王从武当山下的丹江放下一只金船，船里盛满金砖及一个大城市的财力。放金船时满江金光丹红，故此地称为丹江。
    玉帝命一硕大金蛛驾驶金船，命金蛛到江汉平原后随机择一人杰地灵之处将金船拉上岸。金蛛领命。
    金蛛驾着金船顺汉江流至仙桃地段，只见南岸瑞气环绕桃花盛开，桃花中可见十几个仙女且歌且舞。金蛛叹道：“好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于是，迅速抽出腹中金丝挽住金船，飞身上岸，拼命往岸上拉。金船在湍急的流水中慢慢靠岸。
    金蛛上岸的地方就是罗氏二老的茅房。罗天祖预感到金蛛快要来了，未料金蛛巳将金船在往岸上拉。罗天祖立即跃上云头奔洞庭湖而去。他要去洞庭湖找牌客，把自己的宝蛛要回来帮金蛛拉金船。为了这千载难逢的机遇，罗天祖急如星火赶往洞庭湖。
    宝蛛正在洞庭湖上为牌客拉纤。罗天祖对牌客早有怨气，也不与牌客打招乎，在空中收宝蛛在肩上，调转云头奔仙桃而来。只见金蛛正拼命往岸上拉金船，罗天祖忙放宝蛛去帮忙。
    洞庭湖上的牌客见宝蛛忽然被罗天祖收走，木牌停止在洞庭湖中。牌客怨恨罗天祖又一筹莫展。只得扔下木牌，腾云尾随罗天祖追来。牌客见罗天祖将宝蛛放到汉江中，牌客落地欲抢夺宝蛛，只见一根金丝横挡面前，牌客想捉宝蛛心切，用手使劲拉了金丝一把。
    只听“砰”的一声脆响，金丝崩断。贯性将金蛛送出十几丈远。金船又退至江中，顺水向下游流去。
    原来，人是不能触碰蛛丝的，触丝必断。牌客拉了金丝一把，因此金丝断了。罗天祖见状，指牌客大骂，骂牌客拉断了蛛丝。牌客也大骂罗天祖，骂罗天祖将他的牌扔在洞庭湖中。
    金船继续向下流去，为了抓紧时间，罗天祖不能与牌客纠缠，对牌客说：“以后找你算账！”
    牌客拉断金丝，使历史的仙桃失去了一次发展成为大城市的机会。为了尽早拉住金船，罗天祖将床单铺在地上，让自己和金蛛、宝蛛一同站在床单上，说声“起”，床单载着他们腾空而起，向汉江的出江口飞去。
    此时，金船也流至此。罗天祖放出金蛛、宝蛛，二蛛同时将金船挽住，两蛛合力，很快将金船拉上了岸。此地荒无人烟，是汉江出江口北岸。因有了金船金砖及一个大城市的财力，此地迅速发展成为后来的大汉口。
    七
    罗天祖痛悔不该借宝蛛给牌客，决定收回宝蛛，不再迁就牌客。限牌客只许顾人拉纤运牌，不许赶水祸害百姓。
    牌客岂肯服罗天祖安排，依然我行我素，赶水运牌。罗天祖就驱使万千狐兔豺狗猫狼蛇虫，死死咬住木牌不放。致使牌客虽赶水西流，木牌却纹丝不动。
    牌客脑羞成怒，将七寸钢钉染上盅毒藏于怀中，化成一农夫，来到罗天祖住地，见罗天祖正背对门外，面向堂上的玉帝祈祷。牌客掏出盅毒钢钉，狠狠地拍进罗天祖脑门。飞身而去。
    罗母惊慌失措，罗天祖平静地说：“母亲勿惊，牌客巳将七寸盅钉拍于我脑，请您速把我扶入甑内，用大火蒸七天七夜，方可救儿一命。切不可中途敞气。”
    罗母把罗天祖扶入甑内，盖上盖。一边蒸一边哭，蒸了六天六夜，心想：“如此一蒸，我讲孝心的儿岂不是死在为娘的手上。”罗母于心不忍，就揭开甑盖一看，七寸盅钉巳蒸出六寸。罗天祖叹道：“我命休矣，甑敞气，钉再入。”罗母果见盅钉再入儿脑，悔不该揭盖，欲盖盖再蒸。罗天祖说：“母亲不必费心了，再蒸巳无济于事。孩儿归天不怪母亲。儿死后，请母亲将儿体躺在芦席上，哭一声儿的名字就抽一片芦篾，直到将芦蔑抽完，牌客必葬身鱼腹。”
    罗母按罗天祖所嘱，边哭边叫罗天祖的名字，边叫边抽芦蔑，待抽完一张芦席，一阵带着桂花香的旋风裹着罗天祖不见了。
    牌客此时正在洞庭湖木牌上，忽然风浪大作，牌客的木牌自动一根根散去，牌客落入无边洞庭湖。鱼鳖虾蟹群起，将其撕咬。牌客果然葬身鱼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