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的回忆(下)

“这老太太怎么这么邪门”，小菲抱怨道，她额头已经渗出细细的汗珠，心脏也扑通扑通的跳着。她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张婆婆，尽量想些开心的事情，渐渐的，小菲心情平复了下来，她软绵绵的躺在床上，睡意袭来，如波涛般挡都挡不住。小菲平时睡觉很轻，有一点风吹草懂她都会醒过来看看，但不知怎么的，这张床好像有魔力似的，小菲睡的昏昏沉沉。恍惚中她听到走廊里有缓慢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但敏感的小菲还是能听得到，她想睁开眼睛，但眼皮死沉死沉，身体也无法动弹，也不知现在的一切是真是假，就是一切昏天黑地般的感觉。脚步声越来越近，在经过她房间门口时停住了，片刻之后，脚步声再度响起！小菲迷迷糊糊的听着这脚步声竟然延伸到自己的房间来了，而且一步一步离自己的床越来越近，小菲倒吸一口凉气，本能告诉告诉她有危险正在慢慢靠近她，她想拼命挣扎着醒过来，可就是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困难了。忽然她感觉眼前出现一张床，床上一个男人，仰面朝天，眼白狠狠的翻着，脖子和胸前已经血肉模糊，颈部的动脉往外翻着，沽沽地喷着粘稠的血块，气管已经割断，发出齁齁齁的喘息声，这个男人痛苦的抓着床单，身体痛苦的扭曲成一团，挣扎着……

就在这时小菲呼得一声坐了起来，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浑身湿嗒嗒的已被冷汗浸透。她拍打着胸口尽快使自己安静下来。小菲慢慢的捋着刚刚的思路…先是听到有脚步声，然后忽然梦到那个可怕的情景…这实在预示着什么？还是一切都是幻觉？可是刚刚那个脚步声太真实了，想到这里，小菲不经意的向门口望去，原本紧闭的房门，竟然…被推开了！！

小菲立刻打开手机的灯，环顾四周，一个人也没有！“这就奇怪了，睡觉之前我明明把房门关好的”小菲心里想着。虽然她考虑不明白，但是小菲肯定，在这个房间的某一个角落，肯定有个人再藏着，他……他要干什么？！想到这里，小菲吓得想哭了，她摸了摸湿润的眼睛，举着手灯看着屋里什么有可能藏人，床头柜，桌子，衣架……这些都不可能，最后，小菲把目光聚在身子下面的床上，难…难道，有人在床底！

小菲颤颤惊惊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她不敢下床，因为她害怕在她脚着地的时候，会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她，她毕竟只是个小姑娘，经受不住这接连不断的惊吓，她半跪在床上，颤抖地伸出一只手去抓住耷拉在地上的床单，此刻她连呼吸都忘记了，已经在几近心理崩溃的边缘。小菲咬了咬牙猛地掀起床单，向床底看去……天！借着微弱的灯光她看到了那件熟悉的带着铜钱图案的黑色小棉袄，张婆婆正跪趴着，用枯竹节一般的手拄着地，花白的发丝凌乱的耷拉在那松弛的老脸上，那双黄豆大小布满血丝的圆眼直勾勾的瞪着自己的眼睛，脚上那双巴掌大小的尖尖的绣花鞋在此刻的灯光下红的骇人！

小菲嗷的一声惨叫从床上滚落到地面上，张婆婆从床底看着滚落的小菲哈哈的笑了起来，那张早已没有牙齿的深凹的嘴巴大张着，满脸的松皮随着她嘶哑的笑声颠簸着，张婆婆边笑边说：“我儿子小的时候，我经常这么和他玩的…………可是…可…可是………张婆婆的笑继而转为凄厉的哭，她干瘦的双手狠命的扣着地面，两只眼睛里留下浑浊的泪，大张着的嘴巴里传来近乎嘶吼般的哭声，在这样的夜里显得分外恐怖……小菲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昏厥了…

当一缕温暖的阳光洒在小菲的脸上时，她慢慢的睁开了双眼，她记不清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头昏昏沉沉的疼，全身酸痛。小菲摸过手机，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糟了要迟到了”小菲猛地一拍额头，她还记得自己是一个身不由己的上班族，于是也顾不上想昨天发生的一切，匆匆穿好衣服，走出了这个老房子……

一整天的忙碌加上晚上加班让她身心俱疲，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屋子时，已经十点多了。屋子里静的出奇，也不知张婆婆是否也早已休息了，小菲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简单的抹了一把脸，便一头栽倒在床上昏昏地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的小菲听到一阵尖细的咿咿呀呀的叫声，好像是有人在吊嗓子。这下小菲却一咕噜坐了起来，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仔细侧耳倾听，确实是有人在吊嗓子，而且这声音正是从后院传来的！小菲不自觉地浑身抖了一下。她悄悄的下床，提心吊胆地穿过那条阴暗的走廊，来到了后院门口，她扒开一条门缝，那咿咿呀呀的声音果然清晰了，没错，后院确实有人唱戏，这大半夜的会是谁？小菲蹑手蹑脚地走出来，躲在一株芭蕉树后，扒开蒲扇一般的叶子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去，却看到令她头皮发麻的一幕，那熟悉的佝偻的身影，那黑色的小棉袄和红色的绣花鞋…………正是张婆婆，她手里拿着一条白绸子，当作水袖一样在月光下挥舞着，那身姿却已看不出迟缓，反倒有几分妩媚……这时，张婆婆开腔了，那尖细的嗓音让小菲不敢相信是这个老太太发出来的，小菲听着张婆婆唱着，仿佛是在诉说一个人的一生，没错，确实是在诉说，戏文讲述了：抗战时期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叫张美。小时候进戏班子跟着师傅学习旦角，酷爱唱戏，思想也很先进，后来抗战胜利，她便走南闯北开始了演绎生涯，有一个爱她的男人，后来文革时期，她被当成批斗对象，遭红卫兵的折磨，男人不肯管她，丢下她和年幼的儿子跟另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跑了。她怀恨在心，恨她男人。后来文革结束，她带着早已成人的儿子回到了乡下，但她的恨却与日剧增，她恨儿子，因为他是那个负心汉的孽种，终于有一天，她挥刀砍死了熟睡的儿子，刀刀剁在胸口和脖子，她更恨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她发誓要杀掉所有的狐狸精………唱到这，张婆婆声音已恢复嘶哑，她泣不成声的呜呜的哭着。

小菲心里咯噔一下，因为她感觉这戏文说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张婆婆，在这一瞬间，昨天的噩梦里死去的男子，床底下的张婆婆，古怪的招租广告一股脑儿像放映机一样闪现在脑海里，她忽然明白了这一切，无边无际的恐惧如黑水一般像她涌来。忽然，张婆婆消失在院子中央………一根白色的绸带从毫不知情的小菲头顶缓缓落下，猛地锁住小菲的脖子，惊魂未定的小菲拼命的抠着脖子里的绳带，拼命的乱抓着周围的树枝，她抬起头往后仰着，花白的头发垂在消费的脸上，她的鼻尖几乎也是贴着那张婆婆的鼻尖，面目狰狞的张婆婆紧紧的抿着干裂的嘴巴，两只腥红的眼睛愤恨地注视着小菲，松垮干老的脸皮几乎垂到小菲的脸上……小菲无力挣扎，她垂下脑袋，那双尖尖的绣花鞋渐渐模糊在她的视线里。

“菲菲，醒醒，醒醒啊，菲菲……”在一阵呼喊后，小菲睁开了干疼的双眼。是同事和医院的大夫，小菲像看到救星一样猛地坐起来抱住了他们，惊魂未定的小菲向他们讲述了自己的经历。其中一位同事惊的张大了嘴巴。他打断了小菲：“小菲，你说的那个宅子我知道，已经荒了半年多了，之前是有一个老太太住着，去年冬天就死了，死时就穿着黑色的棉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