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有人

四五月份的天气，本应该雨水充沛的时节，北方的一个小村子，却连续三个多月没有看到一滴雨水。

看着路边干枯的庄稼，村民不禁个个脸带愁容。村民们不断向着村外的一间小庙烧香拜佛，祈求龙王能够降下甘霖，拯救庄稼。

说也奇怪，在小庙香火旺盛了几天后，这片干枯的土地终于迎来了一年中的第一场雨。村民们满心欢喜，开始到田地里搭建引水设施。

“狗叔，下这么大雨，你也去田地里啊！”一个中年妇女看到撑起雨伞，将要出门的一个老汉。

狗叔道：“是啊，不去就没吃的，难喔！”

狗叔，今年五十岁出头，膝下也无儿女，是一个苦命人。年轻的时候家徒四壁，妻子人受不了贫困的日子，跟别人远走他乡。要是其他人，恐怕这一辈子也就在困苦中度过了。

但是狗叔是一个想的开的人，每当被人问起自己的老婆，狗叔总是会说：“跟别人走，也不是坏事，老婆跟着自己只能受苦。”

大家都赞扬狗叔高义，然而，只有狗叔自己知道，这样说也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狗叔拿起雨伞，穿上老式的胶鞋，就向着门外走去。不多时，便出了村子。他走在一条不知存在了多久，此时布满泥泞的小路，一步步的向着自己田地走去。

此时，正是下午两三点的时候，田野里很少有人。狗叔有一块田在一个小河边，说来也算幸运，几天的大雨将原本干涸的小河装的满满的。狗叔沿着河边走着，看着人烟稀少的田野，心中不知怎地，竟有些紧张起来。

不知是路太滑，还是年岁大的原因，原本走的好好的，狗叔突然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雨伞也被摔出老远，正好掉到了不远处的小河之中。狗叔想要挣扎着起来，突然心口一阵疼痛，此时四周无人，狗叔知道，自己这辈子估计就到这了。

下午天晴了，村民开始陆续走出家门，向着自家田地走去。忽然，伴远处一个青年大喊一声，有村民向着青年喊声走去。

泥泞之中，一个老汉静静的趴在地上，浅浅的雨水刚好漫过老汉的脸部。

“是狗叔！”一个年轻人壮着胆子，翻开趴在地上的老汉惊慌说道。

“狗叔是被淹死的？”开始有村民小声嘀咕着。

“不对啊，雨水这么浅，怎么会淹死人，狗叔又不是掉到河里的！”

“快看！”又一个年轻人大喊了一声。

顺着年轻人指的方向，人们看到小河中央，静静的漂着一把雨伞。

“是水鬼！”

“对对，肯定是鬼！”

……

一时间，风言乍起，水鬼的说法很快在村里流传开来。

如今，距离狗叔淹死，已经过去了三年多。随着狗叔的死，那条小河也被村民当成了禁地一样，人们总是刻意避开小河走路，就算必须从那走，也都是三五成群的一起。

一个夏天的夜晚，两个人影在田间小路上走着，不时还有笑声传来。两人一路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中，竟走到了那条小河旁边。看着四周寂寥无人，妻子不自觉的向着丈夫靠了靠。

“良子，我们回去吧，我有点害怕，”发现自己走到了传闻中的那条小河旁边的时候，妻子开始后悔了。

“怕什么，你还真信鬼啊！”丈夫打趣的说道。

妻子没有开口，只是拉着丈夫的胳膊紧了一些。

“良子，你说我们要个孩子好吗，结婚一年了，别人家和我们一样的孩子都快走路了。”妻子不安分的说道。

“好啊！”丈夫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看着她细声说道。

听到丈夫说的话，妻子呆了一下，脸上现出了欢快的笑容。

“啊！”就在妻子沉浸在对未来的憧憬之中时，突然感到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整个人失重掉到了河里。

“啊！救命啊!”

妻子不会游泳，四肢不断的在水里扑腾着。看到掉到河里的妻子，丈夫慌忙上前，拉住她的手，想要将她拉上来。然而，就在这时，女子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双脚像被一双手拉住了不断的将自己向下拉着。

妻子恐惧的惊叫起来。

良子看着渐渐向下沉的女子，不禁大惊失措，知道自己无法拉起女子，便匆匆跑回村子里喊人。然而，当他带着村民赶到河边的时候，根本看不到女子的身影，跟家诡异的是，经过一夜的打捞，村民们也没有发现女子的尸体。

原本寂静的村子，又像炸开了锅一样，小河闹鬼的传闻，又风言风语的传了起来。

良子像失了魂一样站在河边，他后悔自己当时为什么胆怯的跑掉，更后悔自己为什么带着媳妇到这条河边。然而，一切都晚了。

村民们见他这么伤心，也站在一旁，纷纷安慰他。

自从那次以后，村民们便请了阴阳先生到这里做法。然而即使这样，人们也很少会到这条小河边了，人们还是日作而息的过着日子。只有那个被叫做良子的男人，每日就像丢了魂一样过着自己的生活。

每当看到良子一个人呆呆的站在路边看着小河的方向发呆，人们总是叹息的说道。“哎，还这么年轻，就这样过一辈子吗？”

“都是水鬼害的。”

……

转眼又过去了一年多，小河边依旧很少有人路过，河边的田地也荒了起来。在村子里好心人的帮助下，良子也从悲痛之中走了出来，娶了村长的女儿做媳妇。后来，一年的时间，良子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原本贫苦的日子，也在村长的帮衬下好了起来。

有些眼红的村民，偷偷在暗地里说，良子以前的那个老婆死的好，否则良子也娶不了村长的女儿，也就过不上如今的好日子。

当然，这话，他们是不敢当着良子的面说。

秋天到了，人们开始纷纷在田地里收获着一年的庄稼。傍晚时分，人们又像往常一样收拾回家，一声声吆喝，喊着家人回家吃饭。

良子站在门口，喊着自己四岁的孩子名字。见没有人答应，良子开始走出家门，挨家挨户的找了起来。然而找遍了村里，都没有找到儿子。良子就焦急的往村外赶，终于在一条小路边，良子隐约看到有个小人影站在不远处。

“小雨？”良子喊了一声，那身影没有动静，依旧一动不动的站着。

良子看着那瘦小的身影，确定就是自己的孩子。

此时，小雨正站在那条禁地一样的小河边。

“小雨，你来这里干嘛？赶紧回家吃饭！”良子带着训斥的语气说道。

“有人喊我。”小雨用他稚嫩的童音说道，“就在这里。”

良子慌忙顺着小雨指的方向，抬头看去，瞬间脸色苍白一片。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身体，脸部浮肿的高高隆起，一缕缕黑色的头发在脑袋旁边漂浮着。“小颖？！”良子睁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水中的身影，

五年了，小颖死了五年了，当时全村的人都在打捞，却没有发现尸体，然而此刻却清晰的出现在自己眼前，除了脸部有些浮肿之外，简直就和活着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可能！不可能！”

良子惊慌的一下坐在地上，尸体从水中向着岸边飘了过来。

“为什么？”在良子惊恐的注视下，那个身影站了起来。

“该死的人是我，放了小雨！”原本惊恐的良子，竟开始平静下来。

“为什么推我，为什么要联合那个女人来害死我，五年了，我在这里等你五年了！”那原本浮肿的脸庞，此刻竟睁开了双眼，完全没有一点黑色的眼睛，呆呆向良子看来。

“我不想穷一辈子！”良子站了起来，看向面前的小颖，确切的说是尸体。

听到良子的声音，那尸体不敢置信一般，不禁向后退了一步。然而就在此时，良子突然把小雨往后推开，向尸体扑去，噗通一声，良子扑进了河里，连带着尸体，消失在了河里。

良子看到一张浮肿的脸紧紧的挨着自己，将自己向水中央拉去，他缓缓地闭上了眼。

被推开的小雨这才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听到孩子的哭声，在附近寻找儿子的村长女儿跑了过来，一把将孩子揽在怀里。

就在她抱着抽噎不止的儿子要离开时，脚一滑，摔进了河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一个土坑。她刚把儿子推上去，土坑里就冒出了水。她想起身，却发现有一双冰冷僵硬的手在拉着她的腿，没一会儿大水就淹过了她头顶。

河边作坐着一个嚎啕大哭的四岁小孩，嘴里不住的喊着爸爸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