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林”人

　　一.

　　雨不停地下，我不停地跑。

　　身后的土地不断地下陷，发出可怕的隆隆声。像一个怪物的咆哮。

　　呼哧——呼哧——

　　雨水混合着额头上的烂泥渗进双眼，很痛！但我任然在跑。视线模模糊糊的，好几次我都撞到了冰冷坚硬的树干上，登山鞋也跑丢了一只。但我还是不敢停下。

　　毫无目的的在这原始丛林里乱转。

　　终于，我累了。

　　脚步渐渐放缓，最后索性不跑了。

　　雨还在下，擦了擦刺痛的双眼，发现面前居然有一幢土屋！走到屋檐下，从背包中掏出手帕擦了下湿透了的身体，这才感觉好了点。

　　嘎吱——

　　土屋的门开了，一名身着迷彩衣的老人探出半个身体，冲我用嘶哑的嗓门叫到:“进来坐会儿吧！”

　　二.

　　“这么说来，你是因为泥石流而受到了惊吓吗？！”老人提了盏煤油灯站起身来“看样子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了，不如就在寒舍留宿一晚吧！”说罢，便自顾自地离开了。他的背影在昏暗的火光下显得有些奇怪，似乎嘴里还在咕哝着什么？

　　屋子里很暗，确切的说，是没有任何外部的光源照进来。四周的窗户都被钉死了，连大门都是紧闭着的，落满灰尘。

　　昏黄的煤油灯光一跳一跳的，映射在墙上的旧家具已经变形的影子也跟着一跳一跳的，煞是骇人！我不自觉的握紧了登山杖。

　　呜呜呜——

　　哭声？

　　老人刚才明明说过的，这整片山林就只他一位守林人！

　　刚平缓的心跳又加速起来！握住登山杖的又手心已经沁出了一层汗。

　　虽然很害怕，但我还是控制不住好奇心，慢慢靠近了大门。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抽开了旁边小门的栓子。

　　嘎吱——

　　门开了，雨依然在下，天还是黑沉沉的，可外面什么人都没有啊，但哭声依旧！

　　声音离着很近，就像是在头顶环绕一般。

　　头顶！

　　我猛然抬头，一团黑影张着血盆大口扑面而来！

　　三.

　　躺在二楼房间的硬木板床上，仍然有些心悸。楼下客厅中做的噩梦现在仍让我感到全身发颤。

　　哗啦啦——

　　雨势又加大了几分，雨滴重重地击打在房顶上，啪啪作响。整栋楼共分为两层，一楼完全用泥砖砌成二楼则用松木板搭成。看着已经很老旧了，难道那老人一直住在这儿？

　　蹬噶——蹬噶——

　　沉重的脚步声从房门外传进来。每走一步，腐朽的木质楼梯都会发出一声惨叫。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翻起身，死死地紧握住登山杖。我是不敢再跑过去开门了！

　　蹬蹬蹬——

　　脚步声在房门外停住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背后的汗毛全炸开了！“它”一定是在门外透过门的缝隙死死地盯着我！

　　蹬噶——蹬噶——

　　良久，脚步声渐渐远去。

　　呼——我彻底地瘫软在床上，登山杖也滑到了地上。

　　……

　　好像梦到了登山社的朋友们？周队，小娜，唐峰……他们都站在迷雾中，朝我挥手。我跑近，他们却又远遁，似乎永远也追不上。

　　“别丢下我一个人啊！”我哭喊道，地面却开始晃动，继而下陷。我掉入无限黑中……

　　四.

　　惊醒！看了下运动手表上的时间，凌晨三点。

　　新换的汗衫已经湿透了，黏糊糊的。

　　不得已，从背包中拿出了最后一套衣物换上。这时才发现，雨竟然停了！

　　当啷！！！

　　有人在鸣锣？刺耳的锣声在这空寂的原始森林里显得很突兀。走到唯一的窗前，透过木板间的缝隙，竟然看到这间屋子的主人——那名老人——穿着玄色汉服长衫，朝着一个临时搭建的台子前拜来拜去。台子上摆满了各种果子，插了数支白色的蜡烛和一排香。整个台子在昏黄的光晕下变得十分的诡异。

　　当啷！！！

　　那老者又敲了下铜锣，口中还念念有词。

　　我有些听不大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只大致听得一些只言片语“今日”……“学生”……“祭”……什么的……

　　我想要听得更加清楚，于是身体便努力往前倾，结果腐朽多年的封木条直接被我给撑短了！碎木块全砸在了台子上，蜡烛，水果散乱一地！

　　五.

　　跑！

　　不停地跑。

　　留在这儿肯定会出事！

　　嗤啦——

　　手臂不知被什么东西刮伤了，火辣辣的疼。但我无暇顾及，脑海中只有一个字——跑！

　　仿佛又回到了昨天下午。当时也是这么没命地跑的。但问题在于，昨天是白天。

　　啪嗒！

　　右腿貌似撞到了树枝？不对！树枝不可能长得那么低，有问题！

　　事实证明，思维快不代表手脚快。我被绊倒在了一个土坑里。

　　一团火焰出现在土坑上方，老者的脸在火光的照耀下变得极为挣狞！

　　“拼了！”在心里默念一声，卸下双筒猎枪，想也不想地就对准老者扣动了扳机！猎枪是跑下楼时顺手拿的，有杆枪在手中胆子当然会更壮一些！

　　寂静，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枪没响，因为扳机扣不动。老者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眼中全是讥讽。

　　然后，他走了。就这么转身走了。

　　他的前面，似乎还有一个黑影……

　　“你逃不掉的！”

　　他嘶哑的声音响彻天际。

　　六.

　　回到现代都市，自然免不了警察的一顿审讯。

　　消防队也去了同伴们失踪的地方寻找，除了有发现泥石流的痕迹外，并未找到他们的尸体，也没有发现那一幢突兀的土楼。

　　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

　　渐渐的也忘记了这件事。

　　直到有一天，我被学校登山社邀请周末一起去爬山。

　　“山脚下是一片原始森林誒！”小娜兴奋道。

　　“是啊是啊！想想都激动！”唐峰的眼中尽是憧憬。

　　“登上最高峰，俯瞰原始森林，俯瞰脚下的一切！”周队对此次登山活动充满期望。

　　我觉得这一切都很熟悉，可却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