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拐杖声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快两年了，可在老小虎心里还耿耿于怀。俗话说家贫百事哀，一个莫须有的车轱辘功的罪名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翠知道这事以后决然离开了这个没房没车没存款的三无产品，七个月大的胎儿成了事情的牺牲品。

差点成为准爸爸的老小虎一下跌入谷底，他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连没出生的孩子都要受连累，虽然现在每天孩子和他生活在一起但那已经不是人了。

“复来，过来爸爸有个事要跟你商量。”老小虎给这个孩子的鬼魂取名叫王复来，取失而复来的含义。

虽然是个小鬼，对老小虎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你走开，我不去。”王复来自从来到家里脾气暴躁，可以说恨透了老小虎。根本不听他的话，总是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

老小虎皱了皱眉，还是慈爱的说道：“爸爸带你去搬杆子吧，这样你就可以享受香火供奉了。咱们也争取早一点进入轮回，下一次爸爸肯定好好对你。”

“谁要做你的孩子呀，下辈子做猪做狗也不做你的孩子。”王复来的话深深刺痛了老小虎的心，是呀，小猪小狗最起码还有出生的机会，王复来却没有。

出发的当天，老小虎刚想推开家门就听见：“当…当…当…”的声音，那声音很熟悉。貌似很久没听过了，老小虎管不了那么多。

能让孩子成为鬼仙，享受香火供奉才是正事。在东北有搬杆子出马仙的说法，也就是说但凡有灵气的动物经过修炼以后会成为保家仙。保佑和他们有缘分的人平安，自己也好累积功德。

通常是以五种动物为主，分别是狐狸、黄鼬又叫黄鼠狼、刺猬、蛇、老鼠。而如果有一类仙家加入的话就会成为出马仙，可以给人看病查事。

那就是鬼仙，东北叫清风。是指家里死去的亲人平时不做恶事，可以享受香火供奉积累功德。老小虎钻的就是这个空子，如果能让孩子早成为鬼仙。孩子既能享受香火供奉，又能保佑家宅平安。

其他的大仙老小虎相信他们还是和自己有缘分，不然也不会轻易就看见自己的孩子王复来。

在高铁上老小虎想着给王复来供奉香火的种种，突然一根木棍杵在他面前。老小虎抬头找人，却发现自己在一座山上。

在仔细看，这哪是什么木棍分明就是爷爷的拐棍。渐渐想起当年，那时候老小虎才十六岁。手里拿着一沓小广告专门往人家门缝里插，辛辛苦苦一天老板嫌他干活慢才给了十块钱。

揉着酸痛的腿到家的时候非常懊恼，一天累的精疲力尽才挣了十块钱还被老板给开了。已经都十六了，还能干点啥呢。

老小虎没吃晚饭就睡了，等醒来的时候奶奶已经做好了热乎乎的饭菜。爷爷也驼着背看着他，那模样似乎有点心疼。

吃过早饭，老小虎决定扶爷爷一起出去走走。一来自己散散心，二来爷爷锻炼下身体。由于爷爷脑血栓后遗症，走路总得扶着点东西。

在马路边突然看见有人挑着担子卖拐杖，爷爷站住招手叫那人过来。一看有生意那人屁颠屁颠跑过来：“老爷子看看手杖呀。”

爷爷瞧瞧这个看看那个，就是不说话。卖拐杖的也不着急，就一直站着。最后爷爷选定一根试了一下，还是还给了人家。

“怎么爷爷你想买根拐棍呀？”老小虎扶着爷爷出声问道。

“不买，走吧。”

爷爷的声音透着少许失望，家里一直是奶奶管钱。爷爷自从有病以后从来就没碰过钱，平时也没花钱的地方。

看来爷爷真的喜欢那根拐杖，我便问道：“多少钱呀。”

“不贵十五一根。”那人也笑着回答。

我皱了下眉头说：“十块钱行不。”

“那咋不行呢。”那人笑呵呵的把拐杖递给爷爷，爷爷也高兴接过。我从兜里掏出昨天刚赚的十块钱递给人家，他挑着扁担笑呵呵的说了句：“老爷子您真有福气，您家孙子可真孝顺。”

买了拐杖的头三天爷爷总是咧嘴笑，老小虎也并不知道他笑什么。不过这条拐杖一直伴随爷爷走到生命结束，廉价的东西都质量不好。

下面的腿套磨破了，爷爷就用自行车里胎对付。在坏在对付，就是不舍得换新的。这是老小虎爷爷第一条拐杖，也是他最后一条拐杖。

同样也是老小虎第一次花钱孝顺爷爷，更是最后一次给爷爷花钱。老人家疼一辈子孙子最后只花了孙子十块钱，也成了老小虎的一块心病。

“重孙子长的挺招人稀罕，就是咱王家没福呀。”爷爷的一句话让老小虎回到了现实，老小虎认出来了。旁边不正是爷爷的坟地么，拐杖还立在老小虎面前。

爷爷就坐在旁边：“孙儿你长大了，应该像个男人了。”

爷爷驼着背满脸皱纹显得有些恐怖，不过多年对爷爷的思念和长时间冤枉化作眼泪打湿了这个三十多岁男人的脸颊。

“爷爷，我对不起您，你的重孙…”说起孩子的事，老小虎泪如雨下。

“都当爹的人了，还那么没出息。真想给你一棍子，把眼泪给我擦干净。”爷爷的训斥还是那么严厉，说不好就打人。

“可是孩子…”

“孩子挺好的，长的像你。最好别像你这么没出息，就知道颓废就知道哭。”

爷爷旁边正坐着小鬼王复来，竟然显得那么乖巧可人。

“你快醒醒吧，给我像个男人似的活着。”

爷爷说着拐棍劈头盖脸打下来，老小虎下意识拿胳膊去挡。只觉得胳膊一阵酸痛，猛然醒来发现自己竟然在高铁车上。

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老小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老头，这么多年也不说给我托个梦。好容易托梦不好好说说话还打我，你别忘啦那拐棍可是我买的。”

老小虎活动下胳膊，只觉得小臂疼的厉害。拉开袖子一看，上面有一道清晰的红印子。

“我说爷爷，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爷爷。下手可真够狠的，都给我打肿了当心过年我不给你烧纸。”

这虎话要说让爷爷听见了说不定会举着拐棍打的他满地打滚。

搬杆子的过程果然和老小虎预想的一样，胡黄仙家不在少数。而且常莽仙也好几位，更值得高兴的是爷爷的名字也在堂单里。

王复至还是仇恨的看着老小虎，但应该是受了点香火供奉的原因比以前好了一点。

回到家里将堂单挂起来，各位仙家依次在老小虎眼前闪过。王复至好像也挺高兴的，最后是爷爷驼背的身影拄着破旧的拐杖。

一百天后的晚上，老小虎梦见爷爷带着王复至走了。就听见“当…当…当…”老小虎猛然明白原来那天听见的是爷爷拐杖的声音。

当初冤枉老小虎其中一个人家里发出一声惨嚎。老小虎的爷爷带着重孙用拐棍狠插进了付传宇的心口窝。

“你是谁？我又不认识你。”付传宇问道。

“那你认不认识亮子。”爷爷恶狠狠的说，旁边还带着脸色漆黑的小孩。

“我…我不过给他做了个笔录车轱辘路功的事情和我没关系，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恨我。”付传宇好像想到了什么，开始给自己辩解。

“人贩子也只是骗两句人，然后把受害者交给老大。也能说跟他没关系啦，强词夺理。”爷爷说着拐杖狠抽打在付传宇身上，付传宇猛然惊醒。

冷汗早就打湿了头发：“你是公差我不能找你报仇，我就找你的家人。下面会有比账给你们记着，你们一个个不得好死。”

爷爷的声音凭空响起，付传宇看了眼身上都是被拐棍打出的伤痕。

“你们一个个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嘿嘿…嘿嘿…”紧跟着又响起尖锐刺耳的声音，显然是小孩发出的。

“又不是我一个人干的，干嘛找我。”付传宇几乎大吼，全身开始颤抖。

“你先下去，他们一个都跑不了。我老头子的拐杖，早晚会找到他们…所有手里拄着拐杖的每一个老头都可能是我…都会找你们报仇…哈哈哈…”

“对，每一个小孩儿也都会是我随时早你报仇。还有我爸爸现在真的是入了左道啦，还经常上访你去抓他呀。哈哈…哈哈…”

王复来的声音貌似在有样学样，不过就是尖锐刺耳。让人听了毛骨悚然，爷爷的声音则是阴森恐怖。

随之而来的则是：“当…当…当…”的声音，三种声音互相交融。听的杂乱但又能各自分别，在房间里回荡久久不散。

“太爷爷咱们每晚都来玩儿好不好。”王复来和普通的孩子一般无二。

“好…好…只要宝贝愿意，太爷爷就带着你每天都来玩儿。”爷爷则是坐在一边手里抚摸这拐杖宠爱的捏了捏重孙的小脸儿，显得和蔼慈祥。

“太爷爷你的拐杖是哪来的好厉害呀。”王复来眨巴着眼睛问道，貌似发现了新大陆。

“这还是你爸爸给买的呢。”爷爷则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太爷爷我看他家比咱家好，咱们长住下来好吗？”小东西貌似想要得寸进尺，对太爷爷不依不饶。

“好好好，宝贝愿意那咱们就在这长住。”爷爷摸着王复来的小脑袋瓜，那还有一点当初对老小虎的简单粗暴。

“太好了太爷爷，在这能吃好吃的，不用在看见爸爸喽。”王复来高兴的拍手，似乎达到了某种目的。

“小没良心的，你爸爸很疼你的。是有人害了他，也害了你呀。”爷爷拍了下王复来的小脑袋瓜，表情有些不悦。

祖孙俩竟然彷若无人的聊起天来，爷爷的声音苍老诡异，听了让人感觉恐怖。王复来的声音则是尖锐刺耳，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让付传宇更恐惧的则是老头那拐杖不断敲击地面的声音：“当…当…当…”

这样的当当声在他家里会一直存在，也许能听见也许听不见。反正一直在响，永远都不会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