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姐姐杀了我

诡梦

他又出现了，和以前一样，一样的表情，一样的僵硬。

他站在杜鑫面前，目光冷冷地打量着她，一脸的杀气，似乎随时会扑向杜鑫，把她撕碎。而杜鑫对于他，也从最开始的恐惧，到后来的排斥，以及现在的麻木。

她知道，这是一个梦，一个长达一个月的噩梦。自从上次无意看到那则姐姐谋杀妹妹的新闻后，她便联系一个月都重复这样一个梦境。

梦境中，浑身腐烂的男子站在她面前，一步一步走来。男子的脸是腐烂的，骨头露在外面，隐约中还可以看见脑组织。

眼睛一个已经成了烂洞，剩下的那个虽然还完好可是已经发黄，并且散发着呆滞的光。

身体也是腐烂的，周身上下烂了七八个洞，可以看到发干的内脏，像是吹了几个月风的橘子。

他每走一步，都可以看见骨骼的运动。他的动作就好像是电脑的程序，从几米开外走到杜鑫面前，然后掐住杜鑫的脖子。

每到这时，杜鑫都会醒来，这次也不例外。

醒来后，杜鑫点燃一根三五，她抽了两口看了看手表。已经是五点了，她两个孩子柳熏和柳凯都没有回来。

每次都是这样，八九岁的孩子似乎特别贪玩，不等到自己母亲来喊绝不回家。

掐灭烟头，杜鑫换了身衣服就去了那两个孩子常去的公园。可到了公园却发现那里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奇怪，是自己回去了吗？杜鑫又张望了一会，便急着往回赶。

然而，到了家门口却发现家门口也空荡荡的，除了一抹夕阳缓缓落下，把大地渡上颜色外，什么也没有。

杜鑫开始着急了起来，难道……自己的孩子遇到了什么不测？绑架，还是拐卖？

不会的，不会的。杜鑫在心中告诫自己，自己的孩子那么聪明，肯定不会被人绑架，也不会被人拐卖。

就在杜鑫慌张之际，她忽而瞄到远处有一个人影。小小的，因为隔得远了所以看不清。她下意识的希望那是自己的孩子。

迎着身影跑过去，的确是自己的孩子，是她的女儿。她女儿柳熏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浑身脏兮兮的，像是在泥潭里洗了个澡。

“小薰。”顾不得脏，杜鑫一把抱住自己的女儿：“你弟弟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柳熏神情呆滞，宛若痴儿，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喉间一涌一涌，想说什么，却一句也没有说出口。

“小薰，你怎么了？”杜鑫愈发着急，甚至忍不住摇晃起自己的女儿。

“妈……妈……”沙哑的声音像是含了一个螺丝，刺痛着杜鑫的耳膜。而柳熏喊完这一句后，头一歪，倒在了杜鑫的怀里。

杜鑫足足怔了三秒，才掏出手机拨打了120和110.

在病房里，医生们在为柳熏检查，一切都正常，只是像受惊。

在走廊上，杜鑫一边抽泣一边回答警察的问题。其实也只是一些普通的问题，无非是杜鑫是否有得罪什么人？

因为这一次的案件，实在不像是绑架或者拐卖，更像是出于一种报复。若非报复，为何把一个孩子带走，一个变作痴儿？

“没有。”杜鑫擦了一把眼泪回答道：“我和我先生都是老实人，虽然我先生做些生意，可也只是小生意，不存在得罪。”

哭泣的母亲最为打动人，警察的语气也带有几分安慰：“杜女士你也不要太着急，我们会想到办法的。”

警察总是这么说，可实际上不是每起案子都能成功告破。有的案子即便破了，可人也跟着死了。没意义。

但是，杜鑫此时除了相信却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强迫自己相信，警察会找回自己的儿子，也强迫相信，医生会医好自己女儿。

警察走后，医生告诉杜鑫，柳熏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建议她先住院，之后再做打算。此时的杜鑫，已经不知道思考了，别人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

所以，她自然的同意。

晚上十二点，她丈夫柳诺华赶到医院。他本来在外地出差，得知家里出了这样的变故后便急忙赶回本地。

赶回后，连家都没进直接来了医院。

一见到自己的丈夫，杜鑫就再也忍不住了，她站起来，扑倒自己丈夫怀中痛苦：“老公，我……我……”我了半天，我不出一句话。

柳诺华轻轻地拍打着杜鑫的脊背：“不会有事的，我们的孩子那么可爱，那么聪明，老天会保佑他的，不会有事的。”

“嗯。”杜鑫抹了一把眼泪说道。

之后，两个人便坐在病床前，看着病床上熟睡的女儿。忽而，柳熏的身子开始不自觉地抽动，嘴里也伊呀呀呀地喊着什么。

“不要，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见她梦魇，杜鑫和柳诺华急忙找了医生。

医生赶到的时候，柳熏已经醒了，卷缩在床头，拼命地扯着被子，像是要保护自己。

看到医生，她像是见了鬼，不住地大喊：“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别杀我，舅舅不要杀我！”

护士急忙按住柳熏，给她注射镇定剂。本来孩子是不能注射镇定剂的，可是她现在这样，还能更糟糕吗？

然而杜鑫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她被舅舅两个字吓住了。

她怎么知道自己有个舅舅？就连他们的父亲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弟弟啊。

弟弟

杜鑫的确有个弟弟，但是很遗憾，他命太短，甚至都没能活过一个生肖。他死于七岁那年。因为早死，所以杜鑫没有告诉任何人。

可是，自己女儿是从何得知的？

“你怎么了？”柳诺华看着杜鑫说道：“我看你脸色很不好。还有，小薰说的舅舅是怎么回事？”

“没……没有……”杜鑫把头别了过去：“只是看女儿这样，我太心痛了。”

柳诺华相信了自己妻子的话，他爱怜地看着杜鑫说道：“那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一切都可以的。”

“嗯。”因了那声舅舅，杜鑫觉得自己现在格外的累，累的甚至都无法陪伴自己女儿，只想要快点回去。

回到家中，她躺在床上。可还是那句舅舅，让杜鑫无法入睡。

无奈，她只好一口气吃下两片佐匹克隆。不得不说，安眠药是个好东西，吃完后不到十分钟就睡了。

梦中，杜鑫再次看见了那个腐烂的男人，一步一步地走来。不过这次，杜鑫不再是麻木以待，而是在梦中大喊：“是你吓坏了我的女儿，是你抓走了我的儿子，对不对！”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如往常一样，一步一步走来，走到杜鑫面前。

可是这次，杜鑫没有再任由他抓住自己的脖子，而是反手抓住了他的脖子：“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好好的去死，为什么要在梦中纠缠我，又为什么要抓走我的孩子，吓坏我的孩子！”

梦醒来，杜鑫坐了起来，她发现床单已经被自己抓的稀烂。

她下床，从自己老公的口袋中摸出一根烟。因为是第一次抽，所以被呛了一口。

烟雾缭绕，杜鑫陷入了回忆，关于梦中男人的回忆。

这个梦并非空穴来风，杜鑫对于梦中人的恐惧也并非空穴来风——那是她的弟弟，那个只活了七岁的弟弟！

是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十岁那年！

杜鑫比自己弟弟杜文大三岁。从小，她父母就格外疼爱这个小儿子，或许因为是儿子，所以疼爱的有些过分。

这些在大人眼中平常不过的事却让杜鑫愤恼，都是父母的孩子，凭什么父母疼他多过自己？

妒忌之火烧掉了十岁女孩心中原该有的纯真。她执拗地认为，如果没有这个弟弟，那么父母所有的疼爱就都应该是自己的了。

而要让他永远消失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他！

杜鑫十岁那年无意发现他们家附近的郊区里有一栋废弃的小屋，她在一次和自己弟弟玩耍的过程中，把他诓骗到了那所小屋。

稚嫩的孩子从来不会怀疑别人的话，杜鑫只是说要玩捉迷藏他就信了。

杜鑫让他待在屋子里，数一百下，一百下之后从屋子里出来找自己。然而，在那个傻小子进去默数时，杜鑫却猛地把门给关上了，并且加了一把锁！

回到家后的杜鑫，绝口不提这件事情，并且欺骗自己父母，说今天下午是自己一个人出去玩的，弟弟则一个人待在家看卡通片。

谁会怀疑自己的孩子？特别她只有十岁。

所以她父母以为孩子是被人诱拐，报了警。凑巧，那些警察用了一个星期才知道杜文，找到的时候，他因为饥饿与缺水已经死了。

当时很热，他的尸体在屋子里面腐烂发臭。抬出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腐烂的不成款式，身上的肉大片大片地往下掉，骨头外露，还爬满蚊虫。

负责抬尸体的警察一脸响起，作动的喉结是要呕吐的前兆。

杜鑫和自己父母一起去认尸，她亲眼看见了自己腐烂的弟弟。一张脸烂了一半，很清晰就看见了脸部的骨骼。

他已经失去光泽的眼睛仍旧瞪得老大，嘴巴微张，像是再说：“我要吃饭，我要喝水。”又像是在质问：“为什么要杀了我？”

杜鑫哭的很伤心，开心的哭，假装的哭……之后，她强迫着自己，告诉自己家里只有自己一个孩子，没有弟弟，只有自己。

但是，那已经是十七年前的事了，他死了十七年，为什么会在现在回来？

孩子不见了

杜鑫再次醒来是被电话吵醒的，她之前在沉思中睡着。烧尽的烟头还握在手里，床铺上还有零落的烟灰。

接过电话，是她丈夫柳诺华打来的。他告诉自己妻子，女儿不见了！

当时他只是去上厕所，可等他从厕所回来，却发现病房里面已经空荡荡了。因为当时很晚，所以值班的护士也没怎么注意。

挂断电话，杜鑫立马往医院跑，穿着睡衣，疯癫无状。

到了医院，她径直冲到病房。病房里，只有空荡荡的一张床，以及不断抽烟的柳诺华。见杜鑫来了，他抬起了烟雾中的脑袋，一张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在了一起：“杜鑫……对不起……”

杜鑫再也控制不住了，直接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见她哭泣，柳诺华死命地窜紧拳头：“我已经报警了，警察之前也问了我一些问题。那人很狡猾，避开了医院的监视器……但是他留下了一个东西。”说着，柳诺华抬起了自己的手，他的手中握着一个久远的玩具，是一休。

那个一休玩偶看上去很陈旧，像是经过了数年岁月的洗礼。本应该光洁干净的光头已经发黄了。

难道是他留下的？

《聪明的一休》是他们那个年代流行的一部片子，现在已经很少会有孩子知道了。而且当年他最喜欢看的，正是这部动画片……

杜鑫感到了深深的恐惧。

之后，她在自己丈夫的护送下回家，而把杜鑫送到家中后的柳诺华则还要去警局。虽然从报案到现在只过去了几个小时，可是柳诺华仍旧要去跟进。

柳诺华走后，杜鑫木然地看着家中的一切，以及手中的那个一休玩偶。他留下这个是什么意思？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当时她把自己弟弟关在那个屋子里的时候，他的身上也正好带了一个这样的玩偶。

难道……

第二天，杜鑫向柳诺华提出要求，说自己想要回老家一趟。说是自己昨晚死去的父母向自己报梦，她打算回去拜祭一下自己父母，并希望他们可以保佑自己那一双儿女。

柳诺华没有拒绝，最近发生的事情太突然了，一个女人的承受力肯定无法承受这些。她现在除了迷信，还可以干什么？

因为还有一些后面的事情需要跟进，所以柳诺华无法陪伴杜鑫。他叮嘱了几句，便把杜鑫送上了列车。

列车飞驶，很快就到了终点站。下车后，杜鑫来不及休息就急匆匆地赶到了那里。

和十七年前一样，郊外的树还是那么茂密，而那栋死过人的小屋，仍旧孤零零地伫立在树林最荒芜的一隅。

但经过多年的岁月侵蚀，大门更加老旧了。杜鑫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那扇门。老旧的门，吱呀地怪叫了一声。

门推开，里面空空如也。

站在屋内，杜鑫忽而疯癫了起来：“你出来啊，你快给我出来。你把玩偶放在我女儿的床上不就是为了把我引到这个地方吗？我现在来了，你给我出来啊。”

无人回应，只有杜鑫自己的回音。她绝望地坐在了地板上，低下了自己的头。

忽而，她看见地上蜿蜒出了一道影子，顺着影子往上看，是一个男人。

是自己弟弟的鬼魂！不，不可能，鬼是没有影子的，他……是活人！

“你……你是什么人？”杜鑫站了起来，而那人趁着杜鑫站起，也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杜鑫死命地抽打着他的手，一边抽打一边说道：“你……你是谁？你不是我弟弟……我弟弟……”

“你弟弟已经死了，我当然不是你弟弟，我是个活人。是来杀你的活人！”

大脑的氧气越来越少了，杜鑫的眼睛也开始花了起来，意识渐渐模糊，只是她的眼神似乎再问：为什么要杀我？

男人很慷慨，解答了她的疑惑：“我只是收人钱财而已，要怪就怪你自己倒霉，有人要你死！不过你放心，你的孩子都好好的，他们还活着……”

最后，男人用力一掐，杜鑫倒在了地上。她到死都没能知道是谁要她的命，也没能看到自己的孩子。

杜鑫死后，男人走出屋子，把门给锁了起来。回头间，他对上了一个人——柳诺华。

“你吓死我了，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柳诺华没有说什么，只是默然问道：“她呢？”

“喏，在里面，已经死了。对了，那钱什么时候可以给我？”

“马上。”柳诺华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谢谢你，做的很漂亮，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那钱没法在你活着的时候给你了……”说话间，柳诺华猛然从自己裤带子里掏出一把刀，刺入了男人的腹中！

男人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他无法相信，柳诺华竟然会杀了自己灭口！

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尸体，柳诺华冷然一笑：“我想过了，一条人命是罪，两条人命也是罪。与其给你一大笔钱，还要担心你日后要挟，不如一了百了，斩草除根！”他拖着男人的尸体，走近屋内。

然后离开，把门锁上。

心算

现在生意难做，尤其是小生意格外难做。柳诺华的公司面临着破产的危险，此时，他急需一笔钱来挽救自己的事业。

而在苦恼之际，他忽而想起自己曾经给自己妻子买过一笔意外险，如果她死了，自己就可以拿到那笔钱。

但是……要怎样才可以做的完美？

凑巧，这个时候杜鑫无意看到了那则姐姐杀死弟弟的新闻，勾勒起了她多年前的记忆。噩梦中，她曾经呐喊，并且喊出自己杀害弟弟的秘密。

更凑巧，她的丈夫听得一清二楚。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展开了部署，并且制定了一个完美且残忍的计划。计划中，他的儿女都是棋子。

他先是在黑市上雇佣了一个杀手，要他伪装成自己的朋友，诓骗走自己的儿女。而后再装成他们舅舅的鬼吓唬自己女儿，并且藏起自己儿子。

孩子都比较单纯，很容易相信鬼神之说而被吓疯。

被吓疯的柳熏，其实是被那个男人送回家的。按照柳诺华对于自己妻子的了解，那个时间，自己的妻子应该会去公园找自己的孩子。

所以，只要岔开路线就不会碰到她。

之后发生的事情，更是直接照着柳诺华的推算进行。没找到孩子的妻子，和痴傻站在家门口的女儿。

甚至就连柳熏的噩梦，都是柳诺华的算计——受了惊的孩子，肯定会梦魇，在梦魇中喊出自己的见闻是在正常不过了。

至于失踪了的柳熏以及那个一休玩偶，更是柳诺华自己导演的好戏。

晚上，柳诺华趁着医生护士不注意，避开摄像机偷偷拐走了自己女儿。然后再在床上放置一个一休玩偶——他们那一代，几乎全民都看过《聪明的一休》，他们姐弟自然也不例外。

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

之后的一切就更是按照他的剧本开始上演了。杜鑫果然提出要求要回老家。当她坐上汽车时，柳诺华便立马通知那个杀手，要他和自己一起搭乘另外一辆车追上杜鑫。

他的理由是亲自确定了才放心，而是实际上是为了灭口。

那个杀手不负柳诺华所想，杀了杜鑫。而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被柳诺华所杀——其实很好想，连子女妻子都忍心算计的人，会放过同情一个外人吗？

做妥一切，柳诺华买了一张回城的车票。在候车室，他思索着要怎样才能既洗脱自己杀人的嫌疑，又让人发现自己妻子的死？

这是个问题，不过他相信自己可以解决好。

至于那两个因为自己而被吓疯的孩子，治得好就治，治不好就算了。反正孩子嘛，以后再生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柳诺华站了起来，走向了检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