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百鬼

峨眉山脚等高铁之峨眉百鬼

我叫余生，住在大凉山山脉中，生活百无寂寥。久而久之，一切皆无所谓。听说今夜红月，我没有在意，难得不加班的我只是想去网吧打会游戏。奈何下山的时候，看门的大爷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说:“余，走，带你吃大渡河的鱼去，这鱼可不一般，你见了便知。”我本不愿赴会，天王老子的鱼吃起来又有甚区别，但我平日里多次帮忙大爷，他无工资卡，工资都是先打我卡上然后现金给他。大爷热情，推脱不得。只好动身去鱼庄。

如大爷所说，这鱼果不一般，非寻常物。鱼似有铁经铜肉，吃起来像嚼食牛羊，喝起来像饮尝二茅，全然不像鱼肉鱼汤。

酒过三巡，大爷脸上飞红，神采奕奕，说话气吞山河，道:“余，你岁数小，不曾见过灵鬼志异，我与你乃忘年之交，今日便说与你听，你可知，此鱼什么来头？”

我不敢妄加猜测，摇摇头说不知晓。

大爷泯上一口酒，继续说:“此乃峨眉山顶金银物，肉为金，汤为银，一遇风云便化鱼。”

大爷似乎看出来我意犹未尽，摆摆手大笑道:“我已醉了，我已醉了。有甚事，今夜梦里见罢。”

我不再纠缠，大爷说他要独钓寒江雪。我告别，一人上山。归来已是夜深，寒风侵扰，我抬头望夜空，与寻常并无分别。只是我喝了酒，头脑有些迷乱，摇摇晃晃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打开门，金光忽闪，冷风骤起。我惊醒，这已经不是我的宿舍，而是我的幻梦。

我此刻正在峨眉金顶，四面十方普贤金像身旁。我还未知发生了什么，只听见周遭无数声响，寻声望去，眼见千儿八百密密麻麻面目狰狞可怖的鬼。

这也许是生死间的大事，但我漠然。群鬼中为首的是一只金面巨鹏大鬼，问道:“所有鬼众是否都已被我召唤而来？”

巨鹏左手边一只衣衫褴褛，形容枯瘦的老鬼答道:“大人出手召唤，只要法力低于大人，尽数无法躲避，群山众海，五湖八面，鬼众皆已到齐。唯有原本藏匿于峨眉的金银鬼不知所踪。”

巨鹏冷哼:“一遇风云便化鱼，此缭别的功夫不行，洞察天机，遁形逃跑的能力倒是非凡。我们细细密密，连峨眉道士都不清楚我们计划，他料到我们今夜蹭着血红之灾，鬼厉大盛，来他峨眉山头大开杀戒。与其冲锋陷阵，不如明哲保身。也罢，多他少他无分别。”

巨鹏右手边一如人家普通青年的人鬼说道:“大人，红月马上来临，数百年前被镇压在此的千面尊大人，今夜势必要救出。”

巨鹏说道:“我鬼族群龙无首百年，分崩离析，被人间道士欺压。需救出千年尊大人，大展宏图霸业，事关重大，系于今夜。峨眉百鬼，可有准备！”

百鬼呼号，莫敢不从。

巨鹏手举百鬼血蟠，迎风顺势，血蟠见风便长，片刻功夫，已经笼罩整个峨眉山顶。夜空暗云褪去，不露出半点星灿，无尽的夜，赫然只有血红的满月！

红月鬼魅，似深沉夜晚中的凄惨的血手，如黎明前无数游离的魂魄，更像白日下森森獠牙的恶鬼，还有，无数依附在你大地上的陌生妖邪的光！

大地，在这一刹那亮亮堂堂，照耀着百鬼恶血沸腾，尖细的獠牙欲要饮血。从挥洒下的月光中，有一个人道士缓缓从隐秘处找出，道士鹤发童颜，一身青色长衫，手中不执一物。

我心想：“这道士我似乎见过。”

巨鹏见偌大的峨眉山，想当年长剑青光，声势名气无教派可出其左右，白云苍狗，风水造化，今日只剩下这年过半百的老头一人挺身而出，心中顿时睥睨，想今夜必救出千面尊大人。狂傲说道：“老头，你如何以一人之躯，在这阴风气煞的红月下，敌过我千山万湖百百恶鬼，你说出来，好叫我长长见识。”

老头手抚白胡，寻常道：“你们今夜气势浩荡，我知你们所为何来。只是你们觉得，数百年已过，曾经的千面尊还会被困在峨眉山上吗？”

百鬼大怒，巨鹏强忍道：“依你之言，千面尊大人已经被你们度化？不可能，千面尊大人千面千人，命格无数，乃不死不灭的存在，岂是你们小小峨眉便可以度化的，老贼，如实交代，不然我踏平这峨眉，叫金顶佛身血溅五步，杀尽生灵。”

老头依旧寻常：“如你所言，千面尊千面千人，我们峨眉也苦于没有能耐度化他。只是他，某一面的命格中，还心有善。我们乘着这一缕善心，放他转世去了。茫茫人海中，谁，都有可能是你们的千面尊大人。”

巨鹏说：“信不得你这老贼半句话，我不用你，先杀个天翻地覆，自寻找千面尊大人。”

百鬼嚯嚯。老头神情一脸得意，说：“我知你不信。巨鹏，我问你，如今鬼界还有谁法力能胜你半分？”

巨鹏道：“除了千面尊大人，莫说半分，便是我自废三成法力，这鬼界也无人是我对手。”

“很好，你用灵力去感知，整个峨眉山除了我与百鬼，还有什么存在？”

巨鹏倾泻灵力，在红月的加持下变得肆无忌惮。片刻，巨鹏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说：“没错，整个峨眉山如今只剩下你一人。”

老头一挥衣袖，大声道：“那巨鹏，这是何人？”

一股亲和温柔的力量慢慢托举着我，我从佛像上缓缓的落到地上。我一无所知，看向老头，老头只从我微笑。

巨鹏颤颤巍巍道：“千，千面尊大人？”

老头道：“没错，正是你们心念要救出的千面尊，这世他还只是个22岁的寻常少年，那你瞧他，血脉中的灵力如何？”

巨鹏犹豫，迟疑，但还是上前感知。

“噗。”巨鹏一口热血喷出。

我站在原地，此事与我毫无干系，这只是我的幻梦，在我的梦中，我便是主宰。我不威自怒，森冷道：“还不快滚！”

巨鹏擦去嘴角血迹，十分不甘，双手紧握成爪，我上前一步，巨鹏双手渐渐松开。

巨鹏戾声道：“千面尊大人杀人饮血，默无情感，等过完这一世，我再携百鬼上你峨眉山至生灵涂炭！”

一阵风吹起，黑色的云雾掩盖住红月，月盈则亏，霎时，红月已经开始亏损。

我看着峨眉山逐渐暗淡，正想要询问老头千面尊为何物。

铃铃铃，铃铃铃。

上班的铃声吵醒我。一夜清梦，今日起早，我打算去食堂喝一碗稀粥，刚好遇见大爷。

我正欲开口，大爷先声一步，问我:“昨夜睡的如何？”

我答道:“还好，还好。”

他笑着重复我的话:“还好，还好，万年金银鱼加上我百年功力，确有其效。”

我听不懂他说话，这是一个怪老头。我别过头想要离开，突然看见他背后的大凉山云雾褪去，露出青苍，显出翠绿。

为了不免尴尬，我随口说了句:“大爷，听说今晚有天文现象，红月呢。”

大爷说:“是的啊，哪天请你吃鱼。”

我胡口答应，转身进食堂吃早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