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的鬼雾

每次闯过石榴路的红灯，他始终有种愉悦感。看着行人听到他的喇叭声而惊慌躲避的场景，心里不由得想点上一根烟，回味一下每一次闯红灯的场景。每次和别人吹牛都要说上这一段，有人说他牛X，也有人劝他别干傻事，早晚要出事，夸他的话听了，恨不得马上再闯一次。

对于劝他的话，他不屑一顾，他有他的自信理由，他有一个哥们在当地交警队工作，从那里知道，那个路口的摄像头一直是坏的，而且一直没人修理，这种便宜，不占白不占。

有句话，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一个夏天的晚上，他一如既往的下班回家，通过这个路过时，看到左前方没有行驶来的车辆，于是一脚油门冲了出去。他的后面还有一辆大卡车，看着他闯红灯，一般老司机都能猜到，前面的车知道这里没有摄像头或者设备坏了。所以跟着前车冲了过去。

一前一后两车跟着拐了过去，前面的小车突然向右打轮，绕过了一个行人，但是后面大货车的制动性太差，当这辆SUV绕过，行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时，为时晚矣，那个行人惊恐的眼神，也许大货车司机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听到后面有急刹车和尖叫声时，才发现原来后面有车跟着他。但他没有减速，而是加速驾离现场，从反光镜隐约能感觉到那个行人完了。

进了小区，他没有马上上楼，在楼下琢磨刚才的事情，我闯红灯了，我没碰到那个行人，是后车撞的，碍我屁事。就算交管局找上我，我也就是闯红灯，而况那里摄像头坏了，一般的大货车没有行车记录仪。妈的，不想了，回家睡觉。

从那天开始，好几个月他都绕道走，没有经过那个十字路口，也没有交警找过他，慢慢的不在乎的心理又开始生根发芽。他决定开始经过这个路口，但为了过心里这一关，还抽空请交管局的哥们吃了顿饭，旁敲侧击的打听近来的交通事故和那些案子没有结。那个哥们答案很让他满意，于是开始上下班经过石榴路，第一天、等了红灯；第二天、等了红灯；第三天，看到对面没车，犹豫了一下，没有踩油门；第四天，再也没看过那个红灯。慢慢的，那个按着喇叭、加速冲过路口的身影又出现了，直到一个初冬的晚上。

阴历十月初一，北京雾霾很重，一到晚上，能见度很低。开着车的他踏上了回家的路，经过石榴十字路口时，本来看见是绿灯，但等到刚过路中央，突然变成了红色。

他吓了一跳，好在街上没有一个人、对面路也没有车辆驶来，虚惊一场。加速左转，在转弯的一瞬家看到一个女孩站在路边冲他招手，但下一秒又没有了。自己眼花了？

可能是拦出租车的，但那个女孩好眼熟，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车子往前开着，雾霾越来越大，甚至远光灯不起作用。他害怕了，停了车，想雾散了再走。拿起手机想看看导航，自己走哪了。跟着导航走，开着很慢，终于走到了家所在的住宅楼下。把车停路边，卸下车牌，这样就不用被贴条了。

走进小区，凭着直觉往里走。但走了很远还是没到家，怎么回事，我脚下的柏油路变成了土路，前面隐约有灯光，我还是往前走走吧，说不定那就是家属楼门口灯光。等走到灯光处，他彻底慌了。这是一个村口，村口的有个石碑，隐约看到断什么村，他皱了一下眉，想往后走，但回头望去是一片漆黑。

进村后，隐约看到村里面有很多人走动，但走路形态很怪，他想上前问问这是哪里，但走近一看，已经吓得说不出话了。眼前有四五百人，有的没有半个脑袋，白红色的脑浆子流满了整个上身；有的没有一条腿，只能慢慢挪步；还有一些支离破碎的四肢散落在路上。。。

小伙子，你是怎么死的？刚来的吧。他猛然转头，看到一个老头在他后面笑着说话，老头的上身像是被大型车辆轱辘压扁一样，他应该是个死人，要不整个上身都压成纸片了，怎么能呼吸。他不由的往后退了一步。别怕，来这里的都是车祸死的人，你也不例外。老头的说话声吸引了很多“人”聚过来，把他围在了中央。

突然，有人跳上他身上，两只手抓住他的脸和脖子，两只脚盘住了他的腰，张开嘴巴照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口。随着他一声惨叫，剧烈的疼痛让他把身后那个人甩了出去。

那个人打了一个滚，翻身起来，一双阴森充满血的眼睛狠狠的盯着他，嘴里还嚼着咬下来的肉。随着咽下血和肉，冲他吼到：还记得我吗，快一年了，我终于等到你了。

他忍着疼痛，看到一个女人，脑门有个巨大的凹陷，有点像刚才闯红灯经过路边看到那个人，除了有点像，想不起来那哪里遇见过了？

呵呵，忘得真快，刚才我们还在路边见过，自从那天你绕过我，后面的货车把我撞死，我就一直等在那个路口，只要没有太阳，我就会看着路，等着你。可惜我一直没等到，于是我的怨气越来越大，直到我发现我能吹出雾气来。终于我在今天等到你了，老天有眼，让我吹出了雾气，你知道你怎么死的吗？

我一直坐在你后座，我在等到你过桥洞，我双手捂住了你的双眼，你的车正中桥墩。是我引你走到了这里，让你没有及时去投胎，这里是所有被撞死鬼的村落，我们死的冤，怨气大，无法投胎。没想到吧，你会进来，闯红灯很爽吗，我会在这里慢慢吃你的肉，把你的皮风干，刻上字：撞死人者下场，晾在村口。

我已经是死人了，你杀不了的我。但这话说到一半就被一层层的人围了起来。

交警队接到报警，有车撞到了桥墩，其中一个警察到达现场，惊奇的发现死者是自己的哥们，死者没系安全带，被甩出车窗二十多米。死因是坠地时颅脑撞裂加上脖子折断，但后来尸检显示，此人内脏及内部肌肉变成了烂泥，好像被人咀嚼过一样。

由于出现了特殊事件，案件作为绝密档案封存，警察通知家属办理手续时候，发现家属一个个面容憔悴，开始以为痛失亲人伤悲。但后来处理过程，家属的回答不是不说话就是“嗯”一个字，表现出对死者表现异常冷漠，最后甚至不同意领取骨灰，让警方尽快扔掉。一家人办完手续后，迅速低价买了北京的住宅，全家回东北老家去了。

由于出了重大交通事故，那个坏了的摄像头也因此事被批准维修更换。那个失去哥们的交警有时没事就会盯着摄像头记录交通违章。过了年的清明，一如既往的打开电脑查看交通情况，突然发现，石榴路昏暗等路灯下，一个熟悉的面孔在对着摄像头阴笑，这个人除了头不动，下身好像只有衣服，在随风飘荡，感觉他的身体只有一张皮。。。（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