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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萎的花儿

更新:2019-06-24 08:36:50

一夜暴雨初歇,天色灰蒙,潮湿水汽爬上高墙,片刻后无力滑下,前仆后继,乌黑泛青的墙面上划下一道道透亮水渍。水聚成流,沿着高低起伏、婉转千回的青石板砖夹隙求生,细听犹如幼兽呜咽。莹白脚趾夹着黑色拖鞋出现在巷口,水花随着脚步往前一路绽放,停在原木栅栏前。陈鸢小指勾着几个透明塑料袋,两手费力推开木栅栏,手肘顺势一撑,门板后知后觉吱呀摆动。一阵清凉穿堂风过,潮湿水汽翻...

一夜暴雨初歇,天色灰蒙,潮湿水汽爬上高墙,片刻后无力滑下,前仆后继,乌黑泛青的墙面上划下一道道透亮水渍。

水聚成流,沿着高低起伏、婉转千回的青石板砖夹隙求生,细听犹如幼兽呜咽。

莹白脚趾夹着黑色拖鞋出现在巷口,水花随着脚步往前一路绽放,停在原木栅栏前。

陈鸢小指勾着几个透明塑料袋,两手费力推开木栅栏,手肘顺势一撑,门板后知后觉吱呀摆动。

一阵清凉穿堂风过,潮湿水汽翻涌。

门又被无情关上,屋里闭幕一般,瞬间暗下一层,唯有后头天井处透过来一些亮堂。采光不见得好,胜在自然。

豆浆尚滚烫,油条又薄又脆,煎粿散发着花生油的香气,被摆上陈旧却无油渍的瘸腿八仙桌。

陈鸢哼着上个世纪的白话老歌,大红色塑料水瓢从椭圆水缸舀出冰凉清水,从纯棉短裤的边缘往下,沿着笔直纤细的大腿一路往下冲洗。

等不及晶莹水珠挥发,陈鸢晃悠回桌旁,拈起一根油条津津有味吃起来,声声脆响有如老鼠偷食。

深巷老屋幽静如深海,因此连吞咽口水的声音都不容错过。

陈鸢保持着咀嚼的姿态,浅色若琉璃双眼扫过屋角,阳光照拂不及之处。

险些呛到,一滩水渍无端滴落在墙角。

女人的长发一旦湿了,便如深潭水草纠结难以抚顺,血液凝固其间,再兼饿犬一样的眼神,黑紫交错的青白皮肤,女厉鬼的形象不外如此。

即使她蜷缩在墙角,像一只过街老鼠瑟瑟发抖。

陈鸢皱起细长眉毛,一个个油光脆香煎粿落肚,捧起一碗豆浆就要仰头,忽而又是一声呜咽。

好饿……

陈鸢挺翘鼻梁轻轻地喷了口气,耷拉着拖鞋往门板前晾晒着的圆凳上的塑料筐拿了干净的碗,哗啦啦分了半碗。

“下世好好投胎,莫要再搞成这样了。”陈鸢径直走向女人,双手递过豆浆。

……

“不不,我……我喝不了,了。我已经死……了。”女人蜷缩成一团连连后缩,捂着肚子呜呜哭起来。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迥异于面无表情时更显距离感的脸蛋,这句话陈鸢说起来却是耐心温和。

只见她手腕格外地细,此时半蹲着身子,纤长十指捧着瓷碗,微微颤抖。

女人也替她心颤,不觉间放开了怀抱……温热感从光滑瓷碗透进手心,她接过豆浆,怔愣。

她本以为自己再也体会不到温暖的滋味。

陈鸢却不再看她,径自仰着细长脖颈喝尽豆浆,碗泡进近天井门口地上的红色脸盆。

房间里一台老式电视机滋啦一声开机,正播放着早间新闻,颜色有些失真。

陈鸢扔下遥控器,躺倒在靠墙的暗红棉布沙发上,柔软身体扭动找到舒适的角度,蓝白色的电视光线在她身上跃动。

女人低头,蓬乱头发掩住脸,泪水点滴落入碗中,混入豆浆中被大口咽下。

这是她这几天来第一次吃下食物,温热的食物。

但见屋角充满怨气的鬼魂在喝下那一碗豆浆后,身下逐渐渗出污黑血迹,咕噜咕噜声响似沸腾。

女鬼脸色霎时间在痛苦、怨恨、惊讶与恐惧间转变,最后慢慢变成麻木的平和。

循着冥冥中的指引,痛苦蜷缩在橱柜中的女人推开柜门,凭空穿过紧锁的铁门,残破肢体拖着积水拐进这条无名的深巷,走进了巷尾唯一的一间屋子。

陈鸢眼睛不必看,都知道女人身上正发生的改变,又过了许久,新闻暂告一段落。

她听到自己叹了口气,起身走向墙角,将失神的女人拉起,牵到天井中。

一瓢瓢清水洒过冰冷僵硬的躯体,陈鸢将她破烂不堪的裙子脱下,扔到院中垃圾桶里。

她柔软洁白的手一下下抚过女人凌乱的长发,干硬血块溶解流下,这些污糟最终逐渐远离这个可怜女人的一生。

在搭上自己一身衣服后,陈鸢终于送走了今天的访客。

虽然触感真实,但屋角及天井中、甚至垃圾桶里女人留下的脏污和气息一时凭空消失,留下的只有老屋久经沉淀的冷清木香,与屋中唯一透着鲜活生气的陈鸢。

陈鸢又叹了口气,脱下衣服,就着冷水沐浴。

此时的云层逐渐在散开,一扎透明光束洒向人间,落在院中干净无暇女孩的皮肤上,映出羊脂玉石一样的光泽。

她的生命永恒留在了花样年华,她的眼却看遍了数不尽的生命消逝。

-

陈鸢绕过天井进书房,顺手将换下的衣服扔进墙边洗衣机,按下已微有些褪色凹陷的按钮。

这天气总是水淋淋的,陈鸢喜洁,不爱出门。

老屋子吊顶高,靠墙书柜几乎顶到梁上,一眼望去,密密麻麻都是一排排的书。

无需细查,陈鸢从其中一个架子上拿出一本颇有些厚度的线装薄子。

焚香,磨墨之时,她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下来,提笔写下:

王静婷,女,二十二岁,越城王村生人,生于丁巳年二月二十一日申时,卒于戊寅年三月初三丑时……死因为失血过多。

薄薄的一页纸,写完王静婷可悲可叹的一生。贫穷的家庭,在计划生育的压力下东躲西逃到了城里打工,硬是生下了四个女孩,等来一个男婴。

女人几乎没上过学,被嫁给来城里打工的王父同村王成志——一个三十岁的中年男人,开始了另一段不幸人生。

女人总是低着头,黑色长发凌乱扎出马尾,任劳任怨,却因早年身体原因生不了孩子,被丈夫打骂,被亲朋厌弃。

她苦难的一生终结于三日前的一顿毒打,连屋门也逃不出,惶惶躲进橱柜中,菜刀划出的伤口止不住血,最终悲惨死去。

陈鸢如实记录下自己所“见”的一切。

一旁,清水在水壶里挣扎,咕咚咕咚声响渐大,翻滚着到了极致,仍跳不出壶口。

水壶哒一声响,终告结局,水面颓然平静下去。

陈鸢将本子放回原处,拎起把手,冲了一杯清茶。闲来无事,陈鸢小口小口啜茶,沉思片刻,回到书柜旁重新拿了另一个本子。

……

王成志,男,五十七岁,越城王村生人,生于甲辰年九月十一日寅时,卒于庚子年七月十四日亥时。……于三月初六因故意杀人罪被捕,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出狱后不久,于同年七月十四日晚遭遇入室抢劫,死因为失血过多。

……

陈鸢的笔虽只记生前之事,但人死后自要进阴府领受一番审判,赎尽今生罪过。

“今世书”便是判官的审判的凭据。

若无领受一碗“忘川水”,便要清醒着生受那些刑罚。

陈鸢放下手中笔,静静地端详一番,离开了书房。

-

“110吗?我想报警……”

这一天,越城警局收到了一个“查无此号”的来电举报,最终于犯罪嫌疑人王成志在城中村的出租屋内找到了被害人王静婷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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