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祭3

“立春多日，想不到湖中之水还是如此清寒，”苏家二少磁性浓郁的嗓音在两岸夹山的宽阔水流之间如一块质地均匀的玄铁，阳光下，折射着恬淡的光辉。

“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命，水的命，”船首的少女童真般歪着头，一种不谙世事的姿态“本就是寒。”

“那，春江水暖之说，，”苏家二少醇厚明亮的眼睛里撇出一丝怀疑，峰眉微皱，掺着温暖的透视，他感受到了少女童真深处冰封着的世故。

“敢问公子，冬日之水为何而寒？”少女似乎严肃起来，又很快落寞下去，“本性属寒，阳光远了，自然，还是寒的。”

自问自答。 

“只是，不知道这水怀恋的，是寒还是暖。”苏家二少看着幽兰灵动涵水的眼眸，不由得心头一酸，他听到了坍塌的声音，心灵的陷落。这种声音，很久之前，他听到过。他记起一句诗，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船下，春江正泛滥。

“寒也好，暖也罢，水就是水，大概，无所谓怀恋”少女说，“他们，有着自己的春冬，过着自己的生死。”

“春江水碧暖风凉”苏家二少自语。

远处的山峦在浅黄色的阳光下有些恍动，或许是春日里的暖风正拂过颓旧的山林。上天极为眷顾地勾勒出简单粗犷的线条，潜隐的活力就悄无声息地被融化在了笔触荒芜的水墨之中，数山，数云，一水，一舟，两人。粉墨丹青，流水孱孱。水光里的倒影在飘飘荡荡的虚无中冲刷着平实的青苔，这些生长在水陆交接处的微弱生灵，在流动的洗涤下显得格外生意，给这一潭寒彻的碧波以温情的抚慰。

雾，起的突然。

等苏家二少留意到，便只能隐约看到船首少女斑驳的红色罗衣。这雾，犹如一把极速逼近的短刃，等你反应过来，早就抵在了你脖颈上。

“这雾来的离奇，公子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水寒之地，必然有雾，索性就由着这水流接着走吧”苏家二少靠近幽兰，“这是，花瓣？”

苏家二少盯着被船头划出波纹的水流，随水而流的，分明一片片粉色花瓣。

“是，，桃花瓣？”幽兰也注意到了，“只是，，这个时候，桃花，，”

幽兰思索忖度着，话没说完，便被苏家二少语轻快的语调夺了去。

“太好了，前方必有桃源千顷”，苏家二少眉头舒展。

“少见你如此意气风发”，幽兰道。

幽兰看着少年隐蔽在雾中的眉头，以及下面那双含蓄温婉的眼睛，细到尘埃，大到江海，他的眼里，写的下一切。她知道，眼前这个白袍微扬的男人，可以容下一切贫苦与繁华的轮回湮灭。

“你，怕吗？”苏家二少戏谑般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