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的房间
1、遗照 从十一岁开始,杨丙经常做同一个梦。 那是一间老旧的屋子,墙上贴着一张年画,上面有鲤鱼,还有一个胖小子。有一个呆头呆脑的收音机,里面传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戏曲。 角落里,有一张木床,白被子,白床单。 一个女人直直地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在梦里,她的五官有些模糊,发型却无比清晰,是那种日本学生头,刘海儿有些长,遮住了眼睛。 七岁的杨丙坐在她身...
1、遗照 从十一岁开始,杨丙经常做同一个梦。 那是一间老旧的屋子,墙上贴着一张年画,上面有鲤鱼,还有一个胖小子。有一个呆头呆脑的收音机,里面传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戏曲。 角落里,有一张木床,白被子,白床单。 一个女人直直地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在梦里,她的五官有些模糊,发型却无比清晰,是那种日本学生头,刘海儿有些长,遮住了眼睛。 七岁的杨丙坐在她身上,愉快地玩耍。 他的手里有一个玩具。 刚开始做这个梦的时候,杨丙看不清那是什么玩具。 此后十年,这个梦一次次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每一次,他都能发现一个或者几个新鲜的细节。比如:那个女人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常年不见太阳的白。收音机上面有一个按钮坏了。年画上有一行用圆珠笔写的字:5月17苞谷90斤,不知道是谁写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他也看清了那是什么玩具。
一个小木马,是手工做的,造型拙朴,因为长时间把玩,表面变得十分光滑,颜色也变深了,有一种金属的质感。 杨丙觉得那个女人是他的母亲。他问过父亲,父亲说不可能,因为他的母亲生下他之后就去世了。 杨丙希望那个梦能延续下去,比如说那个女人醒了,和他说了一些话,还带他出去玩了一会儿。这样,他就能判断出她是谁了。可是,那个梦只是一遍遍地重复,没有任何要延续下去的意思。 杨丙今年二十一岁。他在一家不大的鞋厂打工,是老乡给介绍的工作。厂里的员工宿舍住满了,老板租下了一栋老宅子,让他先住下。那是一栋两层小楼,非常老旧,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原来,里面住着一对老夫妻,几年前都已经去世了。 杨丙提着编织袋,打量四周。 这里是郊区,路上人很少,车也少,风吹着一些垃圾袋在路上乱窜。路两边是一些门面房,有理发店,蛋糕店,小超市,快餐店。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坐在水饺店门口,清洗韭菜。她低着头,动作很慢,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板掏出钥匙,开了锁,把钥匙交给杨丙,交待了几句,就走了。那是一把老式的黄铜锁,看上去得有两斤重。 杨丙推了推木门。 木门“嘎吱嘎吱”地呻吟了几声,缓缓地开了。 一股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子里光线不好,很暗。 杨丙走进去,眼睛适应了几秒种,才看清屋子里的摆设。正对着门的位置,有一张长条桌,桌上摆放着一个佛龛。佛龛前面,是那对老夫妻的遗照。
照片中,他们都板着脸,表情阴郁,似乎有极重的心事。 让杨丙感到恐怖的是,遗照前面还摆放着两双黑色布鞋,鞋头对着门的方向,一双大,一双小,都有磨损的痕迹,明显是穿过的。 也许,这是当地的风俗,他想。 堂屋左边是一间卧室,有一张木床,还有一个老式的木质梳妆台,上面有一个椭圆形的镜子,右上角印着鸳鸯的图案。 杨丙把东西放到床上,四下查看。 厨房很小,几个粗瓷碗扔在灶台上,到处都落满了灰尘,一派荒凉。角落里有几个黑色的土陶坛子,都有盖。杨丙打开看了看,发现里面是各式各样的咸菜:萝卜条、黄瓜、芥菜疙瘩、辣白菜、雪里蕻…… 那些咸菜应该有年头了,上面都长了白毛,看上去有点恶心。 木头楼梯上也落满了灰尘,应该是很长时间没人走动了。杨丙往上走了几步,发现楼梯拐角处加了一道铁门,上了锁。他探头看了看,上面黑糊糊的。 他住下了。 第二天,他去上班了。一天工作十个小时,计件工资,有加班费。工厂提供免费住宿,吃饭自己掏钱。 鞋厂里女工多,男工少。杨丙上班不到一周,就有三个女孩明里暗里地表示想和他交朋友。他长得挺好看,五官清秀,皮肤很白,比大部分女孩都白。其中一个女孩是厂长的女儿,长得不难看,就是胖了点,一百五十多斤。 杨丙都拒绝了。 也许是因为从小缺乏母爱,他有严重的恋母情结。 通俗点说,就是他喜欢成熟的女人。
只要不上班,杨丙就抱着手机上网。他有十几个网友,大都是上了年纪的女人。其中,有一个叫天使的女人和他的关系最好。她是一名护士,很关心杨丙,经常嘘寒问暖。杨丙不知道她的年龄,也不能确定他们是什么关系。 姐弟? 朋友? 母子? 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 反正不是恋人。 也可以这么说,别人上网找女朋友,杨丙找妈。 这天晚上风很大,远处隐约有雷声,要下雨。杨丙躺在床上,抱着手机和天使聊天。他没开灯,手机屏幕的光照在他脸上,青青白白的,有几分诡异。 有几秒钟,他扭头看向堂屋。 堂屋里也没开灯,漆黑一片。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心神不宁,总感觉堂屋里有东西在动。他下了床,穿着拖鞋走了出去。 “啪嗒”一声,他按亮了灯。堂屋里没有任何活物。那对老夫妻老老实实地呆在相框里,不喜不悲。那两双黑色布鞋也没动,上面落满了灰尘。 杨丙回到床上,继续和天使聊天。 杨丙:我找到新工作了。 天使:什么工作? 杨丙:在一家鞋厂上班。 天使:工作累不累? 杨丙:不累。 天使:记得好好吃饭。晚饭吃的是什么? 杨丙:素馅饺子,我吃了二十五个。 天使:你很喜欢吃素馅饺子吗? 杨丙:不,我喜欢吃肉馅饺子,能吃四十个。等发了工资,我就去吃。 天使半天没说话。 杨丙:你还在吗? 天使:在。 杨丙:我想看看你。这句话在他心里憋很久了,一直没勇气说出口。
天使:你等一会儿。 过了一阵子,天使发过来一张照片。 网络不太好,打开照片需要四五秒钟。 杨丙觉得比一个世纪都要漫长。终于,照片打开了,是一个女人的全身照,她穿一身白色的衣服,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在一把白色椅子上,周围的背景也是白色的。杨丙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皮肤很白,是那种常年不见太阳的白,五官清秀,发型是那种日本学生头,刘海儿有些长,遮住了眼睛…… “妈——”他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一声巨响,天上扔下一个炸雷。 这一嗓子把老天都吓了一跳。 杨丙:我想见你一面。 天使却下线了。 杨丙怔忡了半天,把手机扔到一边,摸黑躺在了床上。他回想着今晚的事,觉有有些诡异:他一直把那句话藏在心里,不敢说出口,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晚上偏偏就说了。还有,那声雷来历不明。如果再响几声,可以理解成要下雨了,可是只响了一声,而且也没下雨,这就不正常了——老天似乎是在提示他什么。 外面静悄悄的,只剩下一只狗在叫,那声音很孤独。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的心里也空荡荡的……
第二天,杨丙请了假,去照相馆把天使的照片打印了出来,又买了一个最大的相框,有一米多高。回到家,他把照片挂在了墙上,正对着床。 就这样,天使住了进来。 这是天使的房间。 墙上的她静静地看着床上的他。 床上的他静静地看着墙上的她。 她是黑白的。 他是彩色的。 晚上,屋子里很热闹。几个同事来找杨丙玩,三女一男,其中包括厂长的女儿,她叫尹花花。那个男的明显是被拉来凑数的,只是埋头吃喝,一言不发。 桌子上堆满了吃的,全是熟食,还有两箱啤酒。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大部分时间都是她们提问,杨丙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几句。 该问的都问了,不该问的也问了,三个女孩起身,四下看。 天很晚了,她们才意犹未尽地散去。 杨丙收拾残局。 屋子里还留有她们身上的脂粉气。杨丙想:天使身上肯定不会有这种庸俗的气息,她身上应该散发着淡淡的消毒水的气味,冷静而优雅。 昨天就应该下的雨,现在才下。 雨点很大,落在干燥的地面上“噗噗”地响。 有人轻轻地敲门。 杨丙打开门,发现是尹花花。 “什么事?”他问。
他没打算让她进屋。 尹花花的目光绕过他,看向卧室,小声地问:“那个女人是谁?” “哪个女人?”杨丙一时没明白过来。 “挂在墙上的那个女人。” 这句话有些丧气。 杨丙有几分不快地说:“是我朋友。” “女朋友?”尹花花的脸色有些古怪。 杨丙没回答。 她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你说。” “我感觉那张照片……是遗照。” 又是一声巨响,天上又扔下一个炸雷。 老天生气了,似乎有什么秘密被揭穿了。 杨丙抖了一下,说:“因为它是黑白照片?” “不,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为什么?” 尹花花想了想,说:“我也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 杨丙就不再说什么了。 “我回去了,你小心点。”说完,她匆匆走了,还不时回头看一眼,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她。 杨丙站在门口,半天都在回味她的话。 第二天下班之后,杨丙又去吃饺子,还是素馅的。他身上的钱不多了,必须省着点吃,否则坚持不到发工资的那天。水饺店里还有一个顾客,是一个中年男人,低着头坐在角落里,鸭舌帽遮住了他的脸。 “来一小盘素馅饺子。”杨丙说。 老板娘在里屋应了一声。过了几分钟,她端出两盘饺子,放在杨丙面前一盘,放在中年男人面前一盘,然后回里屋包饺子去了。 杨丙看了一眼面前的饺子,觉得不对头:数量明显偏多,而且闻起来味道也不对。他吃了一个,是肉馅的。杨丙回头看了一眼中年男人,以为这是他要的饺子。 中年男人面前的那盘饺子很少,有一个已经咬开了,是素馅的。他并没有说什么,看来,他要的就是小盘的素馅饺子。 杨丙想:可能是老板娘听错了。他想了想,决定奢侈一回,就吃上了。他有一个习惯,一边吃一边数数。吃完,正好是四十个,正好吃饱。他冷不丁地想起了和天使的聊天内容,有些懵。 “老板娘,结账。”他喊了一声。 她出来了,手上沾了一些面粉。 杨丙给了她二十块钱。 她找给他十四块钱,又去里屋忙活了。 杨丙愣了一下:六块钱是小盘素馅饺子的价格,大盘肉馅饺子至少要十二块钱。他迟疑了一下,快步走了出去,就像一个刚偷到钱包的小贼。 人穷志短,原谅他吧。 天已经黑了。 杨丙去一个小店充了话费,往回走。
小店距离他住的地方大约有五百米,要经过一个铁路涵洞,那里没有灯光,很黑。 刚走进铁路涵洞,一辆火车慢吞吞地驶了过来,声音震天响。 杨丙莫名地感到有些紧张,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一个黑影忽然窜出来,挡住了他。 杨丙的头皮一麻,停下来,呆呆地看着对方。那个人的五官藏在黑暗里,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他戴了一顶鸭舌帽。他挥了挥手,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话,但是火车的动静太大,杨丙没听清楚。 两个人对峙了大约两分钟。 火车终于走了。 “你说什么?”杨丙颤颤地问…… “肉馅饺子好吃吗?”他怪怪地笑着问。 “什么意思?”杨丙感觉他的精神不太正常。 他忽然凑了上来,脸几乎贴到了杨丙的脸上,阴森森地说:“肉馅饺子好吃,难消化。”说完,他撒腿就跑,去向不明。 杨丙立刻往相反的方向跑。跑到一个有亮光的地方,他回头看了一眼,铁路涵洞黑糊糊的,像一张巨大的嘴。 进了屋,杨丙立刻插上了门闩,长出了一口气。家是最安全的地方,不管这个家是买来的,还是租来的。他没开堂屋的灯,直接去了卧室。开了灯,他躺在床上愣了一会儿,拿出手机上网。 天使不在线。 有些口渴,杨丙伸手去摸放在梳妆台上的杯子,无意间发现梳妆台上有一些剪下来的指甲,一小堆,大小不一。他确定,那不是他的指甲。 那是谁的? 他身上一阵发冷,下了床,坐到梳妆台前,仔细观察。那些指甲白白的,弯弯的,小小的,看上去十分干净,应该是一个女人的指甲。杨丙抬起头,看着镜子里天使的照片。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她的脸依旧很白,刘海儿有些长,遮住了眼睛。 他起身走过去,仔细观察她的手。 她的指甲很短,似乎刚剪过。 是她?
2、花圈 杨丙当上了班组长,厂长亲自任命的。还有,那两个想和他交朋友的女孩被开除了,理由是工作不认真。其实,每个人都知道那只是借口。 杨丙当然也知道。 别人议论纷纷,他装聋作哑。 下了班之后,他一个人慢腾腾地往外走。 “杨丙。” 他回过头,看见尹花花站在身后,打扮得花枝招展。 “什么事?”他问。 尹花花兴高采烈地说:“明天就是你生日,我想请你出去玩,玩一个通宵。你想玩什么,我都陪你。”这句话饱含深意。 杨丙一怔:“你怎么知道明天是我生日?” 她有几分得意地说:“我在办公室里看过你的身份证复印件。”
杨丙把目光转向别处,说:“我今天有点累了,改天吧。” 她的神情立刻黯淡下来。 杨丙转身走了。其实,今天就是他的生日。他是晚上出生的,父亲第二天去办手续,把日期给弄错了。 还没到家,天就黑了。 杨丙一边走,一边低头看手机。天使不在线。这几天,她一直没上线,不知道在忙什么。其他网友也不在线,似乎一夜之间都消失了。 站在门口,他掏出钥匙开门。 一股甜甜的香气飘了过来。 他四下看了看,没有任何发现。他悚然一惊:难道香气是从里面飘出来的?可是,里面的三个人都呆在相框里,不可能鼓捣出什么香气。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打开门,进了屋。 屋子里很黑。 电灯的开关在里面,需要走几步。他隐隐约约看见长条桌上摆放着一些东西,借着一点夜色,显现出一点朦朦胧胧的白。 他的脚步轻飘起来。 开了灯,他顿时吓了一跳。 长条桌上多了一个很大的生日蛋糕,白色的奶油上面点缀着一些水果,还插着蜡烛。有一朵用奶油做的花缺了半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生日蛋糕一点都不吓人。 吓人的是它旁边的花圈。那花圈是用各种彩色的纸扎成的,极其鲜艳。它很小,更像是一个花环,戴在脑袋上的那种。
谁送来的花圈? 这个问题不吓人,先放在一边。 吓人的是:这是送给谁的花圈? 如果是送给那对老夫妻的,恐怖指数是25.7,只能吓人一跳。 如果是送给挂在墙上的天使的,那就说明她已经死了,恐怖指数立刻加倍,变成了51.4,能把人吓个半死。 杨丙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如果这个花圈是送给他的呢? 那就是恐怖百分百了。 过了一阵子,他才慢慢地缓过神来,走过去,仔细看。他数了数,发现生日蛋糕上插了二十一支蜡烛。 他今年二十一岁。 今天是他的生日。 很显然,这个生日蛋糕是送给他的。可是,除了他自己,只有父亲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也许,父亲光想着喝酒,早把他生日给忘了),谁会送给他蛋糕? 尹花花? 应该不是。 杨丙没动那生日蛋糕,转身去了卧室。进门的一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对老夫妻木木地看着生日蛋糕和花圈,不喜不悲,面不改色。 夜很静。 杨丙一直睡不着,那个小小的花圈总在他眼前飘来飘去,红的花,绿的花,黄的花,黑的花,白的花,紫的花,蓝的花,灰的花…… 都是纸的花。 他干脆开了灯,看着挂在墙上的天使。看了一阵子,他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头。她的手指和嘴角上似乎沾了什么东西。他下了床,走过去看了一眼,顿时魂飞魄散——那是一小块奶油,白色的。 杨丙的脑子里浮现出这样一幕:她挂在墙上,吹起额头上的刘海儿,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发现四下无人,就跳了下来。她飘到堂屋,用手指挖了一块奶油,觉得不好吃,撇撇嘴,又轻飘飘地钻进了相框里…… 他又看了一眼,发现她的指甲似乎长长了一些。 恐怖更深邃了。 杨丙又听到了一阵音乐声,断断续续,隐隐约约,似乎是从楼上飘下来的。
那声音充满哀伤和忧郁,听了让人心情灰暗。 楼上的房间空着,没人住。 杨丙下了床,悄悄地走了出去,打开堂屋的灯,慢慢地靠近楼梯,看见楼梯上多了两行浅浅的脚印。他迟疑了半天,始终不敢上楼查看,悄悄地退回了卧室,反锁上门。再看看挂在墙上的天使,杨丙已经感觉不到亲密和温暖了,心里只剩下恐怖。
夜更深了。 杨丙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不敢睡。屋子是木质结构的,他和她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那木板后面,一定藏着两只阴冷的眼珠子。 她要干什么? 这个问题无比深邃,没有答案。 在忐忑不安中,杨丙竟然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了,像是什么东西从高处滚过的声音,硬邦邦的,一个接着一个。 杨丙竖起耳朵听。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三十九个,四十个。 声音消失了。 杨丙忽然想起了那一大盘肉馅饺子,还有那个戴鸭舌帽男人说的那句话:“肉馅饺子好吃,难消化。” 他终于触摸到了一股阴森森的鬼气。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赶紧跑了出去,给老乡打电话。在这里,他举目无亲,有事只能找老乡。 老乡来了,哈欠连天。 杨丙把昨天晚上的诡怪经历说了一遍。 老乡脸上的睡意慢慢地消失了,沉思了一阵子,说:“我带你去找房东问问。”
房东姓孙,长得很文气,眼睛里有一些很深沉的东西。听完杨丙的讲述,他没有说话,脸色越来越阴沉。 过了很长时间,他还是不说话。 杨丙有点沉不住气了,小声地问:“到底是怎么……” 老乡伸手制止了他。 房东突然长叹了口气,低声说:“没想到,她还没离开。” 杨丙的心一下悬了起来。 “她是谁?”老乡问。 房东往外看了一眼,说:“走,咱们到有阳光的地方去说。” 什么事还得在有阳光的地方说? 杨丙的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房东告诉他们,前几年他把老屋租给了一个外地女人。她五十岁左右,自称在医院上班,可一直躲在家里不出门。
经常有男孩上门找她,可是,从不见他们出来。晚上,她的房间里会飘出一阵阵哀伤的音乐声,令人沮丧。 有一天,房东去收房租,发现她死了。从尸体的腐败程度上判断,她应该是死很长时间了。可是,头一天晚上还有人听见她的房间里飘出了音乐声。她没有什么遗物,最显眼的是一个巨大的冰柜,打开,里面全是冻得硬邦邦的饺子,都是肉馅的…… 杨丙一阵恶心,想吐。 “你怎么了?”房东问。 “她最后怎么样了?”杨丙问。 “警察把她弄走了。” 杨丙越想越害怕:难道她阴魂不散,又回来了?或者说,她其实一直都没走?回想起昨天晚上听到的那个奇怪声音,很像是冻饺子掉在地上的声音。 他惊诧极了。 杨丙和老乡离开了房东家,又拉着他去了那家水饺店。水饺店还没开始营业,一个男人蹲在地上生炉子。 “你们有事?”他抬头看了一眼。 杨丙说:“前几天,我在这里吃水饺……” “前些日子我家里有事,半个月没开门,今天才回来。”那个男人打断了他。 杨丙一下子惊呆了,半天才说:“那天,一个女人给我……” “从开张到现在,店里一直就我一个人。”那个男人提着炉子,进屋了。 “怎么回事?”老乡问。 杨丙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老乡也懵了,呆呆地说:“你不在原来那个厂子好好上班,偏要到这里来,摊上事儿了吧?” 杨丙一怔:“不是你发短信让我来的吗?你说这里工资高,活又不累。” 老乡也愣住了:“明明是你先给我发的短信,你说不想在那里干了,想让我帮你找份工作。” “我什么时候给你发短信了?”杨丙更傻眼了。 老乡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顿时闭上了嘴。 杨丙也想到了,抖了一下,没敢说出口。 肯定是她搞的鬼。 过了半天,老乡喃喃地说:“早就和你说过,别总是上网去找那些老女人,你偏不听。”停了一下,他又补充了一句:“坏人都变老了。” 杨丙颤颤地说:“我以后再也不找她们了。
我不想在那里住了,可是没地方去。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老乡想了想,说:“我听说尹花花对你有意思,你去找她,她肯定会帮你。” 杨丙沉默不语。 当天晚上,杨丙就住进了尹花花家。她的家很大,装修很奢华。 尹花花很热情。 厂长也很热情。 三个月之后,杨丙和尹花花结了婚。婚礼上,老乡、房东、水饺店老板和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坐在一张桌子上,他们看着杨丙,意味深长地笑着,笑容里饱含深意。 那天,杨丙喝醉了。 千里之外,一个女人静静地看着手机,神情哀伤。 二十年前,她抛下丈夫和刚出生的儿子,跟着一个男人去了远方。 二十年后,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 有一天,她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男孩。 她感觉那个男孩就是她的儿子。 可是,他已经很久不上线了。 他再也不会上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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