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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轮回

更新:2018-12-11 18:25:55

    楔子     隆冬的季节里我走在这条偏僻的小巷子里。巷子口的墙壁一侧悬挂着一盏昏黄的路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风正把这陈旧的灯盏吹得晃晃荡荡。我背对着路灯,把身上厚厚的冬衣紧了又紧。     我定住心神,开始向巷子一端浓稠的黑暗里迈步。我的影子就这样在我的面前一点点的向深处滑行。我暗数着步子,每迈一步就在心里默默地说一遍我的名字。直到踩下第十三步,...

    楔子
    隆冬的季节里我走在这条偏僻的小巷子里。巷子口的墙壁一侧悬挂着一盏昏黄的路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风正把这陈旧的灯盏吹得晃晃荡荡。我背对着路灯,把身上厚厚的冬衣紧了又紧。
    我定住心神,开始向巷子一端浓稠的黑暗里迈步。我的影子就这样在我的面前一点点的向深处滑行。我暗数着步子,每迈一步就在心里默默地说一遍我的名字。直到踩下第十三步,我停下来,仿佛已经陷入了不能回头的泥淖里。定了定神,我清晰的看见地上的我的影子变作了两个,一个源自我的脚下的投影,另一个淡一些,却分明是单独存在的。
    恐惧与紧张一齐向我袭来,但最终是被我极力克制住了,用被这天气冻得发颤的声音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作为交换,我也会帮你解决一个我能做到的问题。
    我们之间梗着一大段难以化开的沉默,那团阴影像是在盯着我看,思索着什么。大风吹着地上的灰尘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急速回荡。我径自说出我的请求,然后等着他给我的答复。
    最后,我看着那影子动了动,像是冲我点了点头,渐渐淡去,等我眨了眨眼,水阴阴的地面上就只剩下我孤零零的影子。潮湿的空气沿着我衣服的纹路深入到身体里,我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一日,一念之差
    自从那个夜晚我于那一处寂静无人的小巷子里举行了那一次简单而的确奏效的招鬼仪式之后。我就在密切地不露声色地注视着桐柏的变化。
    我了解桐柏的痛苦,就好像他明白我内心的挣扎一样。桑菊死后,我们的生活就被彻底的打乱了。像是一架原本虽然不稳固但至少还算正常的天平,由于某一个砝码的缺失瞬间失衡。他看我的眼神哀怨而仇恨。每一次在学校里不期而遇,他都会远远的盯着我,避开我的目光,但是我却还是能够看见,那眼神如同烙铁,无声地拷问着我。
    有一次我们狭路相逢,在教学楼的走廊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都硬着头皮朝对方走去。他刻意回避我的眼神,却又在我屏住呼吸和他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问,莫灵,为什么?
    我装作没有听见,低头匆匆走开。
    我转过身,看着桐柏这连日憔悴不已的表情和颀长的身形。他的面部轮廓本就明显,如今就像是又被人再一次深深地刻画了一遭而更显消瘦。他刚才距离我最近的时候,他清澈的眼眸如今罩了一层雾气,沾染上许多悲情的色彩。

    那个黑影蜷缩在楼梯转角处的黑暗里。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切,仿佛黑夜里的蝙蝠,蛰伏在洞穴里等待着黄昏降临,开始伺机而动。
    我和桑菊还有桐柏原本是自同一个家属院长大的孩子。少时的感情浓厚而单纯,那份青梅竹马的纯净情愫,是我身边许多同学都羡慕不已的。学前班时甩着鼻涕一起爬高上低,桐柏就像是一只敏捷的猴子一眨眼的工夫就窜到了院子里桑树的枝叶间,我和桑菊快乐的站在树下拾捡他抛下来的紫红的桑椹。小学时,我们三个第一次合伙逃课。初中时就更是形影不离,抄作业,逃避考试,窜通好了和家里人撒谎不参加家长会。少年时的那些坏事做尽,等到中招那会又一起同仇敌忾顺利地携手杀进这所不错的高中。我们也许都想过就这样不弃不离的过一辈子,可是就在高一快要结束的时候,一场意外彻底的摧毁了我们这份亲密无间的感情。
    也许是在某一个天气晴好阳光充沛的下午。我和桑据同桌,我俩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打瞌睡。光线带动空气中的尘埃撩拨着我们心底的某一根沉睡的神经,听见身体里某个花骨朵正噼啪爆裂的声音。这时候桐柏打完篮球一身臭汗的冲进我们的视线,带起一阵微弱的风,这风就一瞬间吹得那个花苞怒然的绽放出来。我和桑据就各自怀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我们都是喜欢着桐柏的,这份喜欢如此可怕,让我们一瞬间遗忘了彼此是最好的朋友而选择从此情愿以情敌身份漠然相对。
    我们都开始如惯常的少女一样单纯地执著地向桐柏示好,唯恐自己做得不够,彼此因为太了解,于是就明争暗斗地大肆竞争。早餐她带牛奶,我就从书包里给桐柏拿一袋豆浆;打球她递给桐柏一块毛巾,我就立马呈上一罐可乐;桐柏违纪之后她连忙去劝说开导,那我自然会贴心的帮他写好检讨。一开始桐柏十分受用,不明就里的接受着我们无微不至的关心和付出。直到他渐渐的觉察出我们各自的心意,开始陷入两难的境地。

    最后,是在初冬的一个周末。桑菊约我到北郊的铁路上,说是有重要的事情。那里是我们常去的地方,心情不好的时候三个人就会沉默着一起压着铁路慢慢地行走,仰望湛蓝天空觉得内心的小小幸福。但因为我们同时爱上了桐柏,我们之间的争斗已经旷日持久。我到了那里冷冷地问她你找我干什么?
    桑菊趾高气昂一脸嚣张地面对我,她的脸扬得高高的,用鼻孔看着我说,莫灵,你省省吧,你根本就争不过我,桐柏上午已经向我表白了。他喜欢的是我!听见没,是我桑菊。你就靠边站吧。她一脸扭曲的讥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一股怒气自脚下腾空而起,直冲上头脑使我血液翻涌,愤怒不已。
    我毫不示弱,我说桑菊你胡扯!你以为你是谁啊?!桐柏会喜欢你?恐怕是可怜你吧!别不知好歹,瞧瞧你那大脑门、塌鼻子!撒谎你都不会撒,拜托回家报个撒谎专业辅导班学学再过来叽喳好不好?
    我们就这样你来我往的骂上了,我句句都直戳桑菊的短处和痛处,她也一样。那情形丝毫没有一点点从小玩到大的情意表现。最后我们的冲突不断升级,桑菊竟然扬起手要打我。我低着头躲开她的巴掌,然后用力将她一推,桑菊就像是一件被人丢弃的玩具一样仰面向后跌倒,后脑直接磕在铁轨上。她仰躺满是碎石的路基上,一动不动的没了生机,殷红的鲜血从她的后脑勺涔涔地渗漏出来。
    我被这场面吓得丢了魂,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正当我要俯下身查看她的情况,却听见不远处的矮树里传来急促慌乱的脚步声。我惊魂不已地望去,看见桐柏仓皇而去的身影。我顿时觉得眼前一黑,脑子里混乱一片只当是天塌地陷了,我跌坐在地上傻在那里,浑身没有了一丝力气。
    我两腿发软,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而呼吸困难,也没有气力去追桐柏要求他什么了。我呆坐在铁轨上,桑菊躺在我的身边,她的表情定格在死前愤怒的状态。心里的那一份悔恨和恐惧一瞬间海啸一样的席卷而来把我冲得狼狈不已。我用指甲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臂强迫自己不可以崩溃不可以绝望。事已至此,我需要定神去考虑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手臂上落了好几个青紫的掐痕,我像是被烫了一下从地上跳起来,远处列车的临近使得铁轨微微地震颤。我突然知道我要怎么做了,我快速地把桑菊的尸体卧放在铁轨上,之后我躲在不远处的石阶后面等待着火车经过。大约五分钟之后的一声尖锐的汽笛把我极度紧张的精神狠狠地震了一下。我看着桑菊的头颅在车轮下瞬间炸裂,红白相间的液体烟花一般四处迸溅。继而又被车轮带动着向前擦着轮子行进了一段,等到列车拉着悠长的汽笛飞速驶过,桑菊已经在车轮的切割下碎裂成块,任是谁也无从辨认。
    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一种恍惚的末日之感,我清楚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深渊。自我失手杀死桑菊又被桐柏撞见之后,我的生活必将因此而被彻彻底底地颠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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